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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这崽子从前到处流浪，野惯了的，家里收养他也不两三个月，习『性』肯定得慢慢改。

　　　　“武安那么乖，小时候淘气的时候我也照打。哪有当娘的不打孩子的？”

　　　　儿媳『妇』能干，王氏现在都习惯『性』地让她拿主意，难得看到她这么为难的样子，王氏忍不住笑起来，“真没事儿，先做饭，吃完饭你俩好好聊聊，母子俩哪有隔夜仇？”

　　　　没多会儿武安挎着个小书袋，下学回家了。

　　　　了家门他先问顾野今天回来没。

　　　　得知他回来了，武安书袋子都没放，连蹦带跳地到了屋里。

　　　　“你总算回来了！”武安说着就要扑他身上去，看他难得静地趴着没动，他又站住脚，问他咋了。

　　　　顾野龇牙咧嘴地说：“还能咋了？挨打了呗！”

　　　　“我娘打的？”

　　　　“不是，我娘打的。”

　　　　武安不相信地扁扁嘴，说：“骗人，嫂嫂最温柔了，她从来不打人。”

　　　　说完武安自己想了想，又说：“不嫂嫂生气也是正常的，那天你啥都不说就走了，娘和嫂嫂还在家等你吃夕食，等到好晚好晚，我都起来『尿』『尿』了，她们还在堂屋坐着。”

　　　　顾野也心虚起来，说：“我不知道，那么远，以为很快回来。”

　　　　“后来她们还出去找你呢，我说我也去，嫂嫂说让我在家待着，指不定你啥时候就回来了。娘去找了李捕头，找到天亮……不你现在回来就好啦，好多天不你，我好不习惯。”

　　　　“我也不习惯，”顾野扁扁嘴，“外面没娘，没有『奶』，也没有你，我再也不去了。”

　　　　“那你知道错就好了，我其实还是不敢相信嫂嫂会动手打你，你是说我娘打的我还不会奇怪哩。”

　　　　顾野拍拍自己的边上，让武安趴到自己边上，小声道：“我新学一句，‘女人如老虎’。我觉得骗人，娘就很温柔……原来她也是老虎！”

　　　　拿着伤『药』走到门口的顾茵：……

　　　　这小崽子出了趟远门，说话是越来越顺溜了，但是学的都是些什么啊！

　　　　为了照顾屁股受伤的顾野，王氏把桌子搬到屋里，摆上了夕食。

　　　　“快吃，尤其小野多吃点。”看到顾茵和顾野有点别扭，王氏特地给顾野夹菜，说：“你娘难得在家里下厨，专门给你做的！”

　　　　平时家里夕食吃的简单，这天吃的算是丰盛，春笋炒肉丝、青菜丸子汤，还凉拌野菜和白馒头。

　　　　武安看到他娘给顾野夹竹笋炒肉就忍不住抿嘴直笑。

　　　　“吃饭啊，好好的笑啥？”说着话王氏也给武安夹了一筷子。

　　　　武安忍不住笑出了声，“小野都吃一顿竹笋炒肉了，这是第二顿了！”

　　　　顾茵都忍不住笑起来，“你这小家伙念了几天书，人都变促狭了。”

　　　　气氛轻松起来，王氏也打开了话匣子，问顾野这几天在外头过得咋样，没有吃苦。

　　　　顾野早就憋着想说了，半点不带磕巴的，立刻就道：“得可好了，关捕头带着我，别人问我是谁，他说我是他徒弟。个胖胖的，叫什么……知府大人，还请我们吃饭。”

　　　　武安长这么大还没去府城那样的大地方，立刻跟着问：“都吃啥了？”

　　　　“鱼，肉，还肘子，”顾野放了筷子，两个小手比划出一个大圆，“这么大！”

　　　　“哇，那真的是好大。”武安啧啧称叹。

　　　　王氏又问他：“除了吃饭，还干啥了？”

　　　　“还请听戏，听唱曲，去什么楼……不大老爷不喜欢，所以没去。”

　　　　武安分羡慕地道：“啥时候我也能去就好了，先生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去，咱家都去！”王氏笑眯眯道，“咱家现在有钱了，出去玩一趟咋了？”

　　　　说着她又止住话头，压低声音道：“不现在还是算了，我听小野说的，感觉知府大老爷可不算是什么好人。外头也打仗，指不定哪天就打到府城了……还是再等等吧，但是肯定去的！”

　　　　吃夕食，王氏收拾碗筷，顾茵给顾野上『药』。

　　　　“痛不？”

　　　　顾野嘶嘶吸着冷气，但还是道：“不痛，睡一觉就好。”

　　　　“你啊，”顾茵无奈道，“下回可不好再这样，不打招呼就随便跟着人出城了。没听你『奶』说的吗？咱们镇子上太平，到了外头可不一定了。你说你在外头丢了，还怎么回来呢？娘不是每次都能找到你的。”

　　　　“没有下次了！”顾野像小狗似的把脑袋钻进他娘怀里，“我保证！”

　　　　两个孩子躺下没多久都打起了小呼噜，顾茵出屋洗漱，王氏还坐在堂屋里。

　　　　“孩子们都睡了？”

　　　　“是啊，”顾茵说着看到王氏唇边的笑，也跟着笑起来，“娘平时也多笑笑，又好看又年轻。”

　　　　“胡吣啥呢！”王氏扬手做势要打她，又把她拉到身边，“我寻思着明天还是再歇一天，咱们俩去把账要了。那可是三百两！回来就不用去码头了，买个铺子都够了。我买给你，记在你名下，咋样？”

　　　　“记在娘名下不就好了？本就是外祖留给您的东西。”

　　　　王氏笑呵呵地没应。记给顾茵自然比记在自己名下好，首先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是顾茵的手艺换来的，铺子也得是她经营。而且这是一份产业，个铺子傍身，来她再嫁是再不用担心了。

　　　　不说到再嫁的事，顾茵就分抵触，所以王氏只在心里想着，也没说出来，只催顾茵也歇着去。

　　　　翌日一早，婆媳俩收拾妥当，去了王家老宅。

　　　　老宅大门大开，门口一片狼藉。

　　　　王氏和看热闹的邻居打听了一通，才知道今天一早府城来了官差抄没王家二房的家产。

　　　　王家大房和二房虽然早就分了家，但还是住在一处，那些官差可不管那么多，浑似土匪进城一般，看到什么拿什么，还把二房的儿子媳『妇』都一并锁走了，让他们把财产都清点出来上交充公。

　　　　王大富是前一天和县太爷、关捕头一起回来的，也幸好知府判了他的刑罚后没当场让衙役打他，不然他这把年纪了，若是在府城被打完再奔波回来，指不定就保不住命。

　　　　所以他和赵氏是昨天回到寒山镇才挨的打，打完赵氏被关进大牢，关一年，王大富则被人抬了回来。

　　　　早上家里『乱』成一片，王大富又急又气，偏生动弹不得，听人说王氏来了，他连忙道：“不，快给我挡着，说我如今起不来身！”

　　　　但是他不知道今天官差抄家把王家下人都吓坏了，门房形容虚设，王氏自己就过来了。

　　　　在外头听到王大富的话，王氏进门就道：“大哥起不来就起不来，咱们亲兄妹，隔着门板说话也不碍什么。”

　　　　说到“亲兄妹”三个字的时候，王氏的脸『色』冷得能凝出冰来。

　　　　王大富在里头尴尬地陪笑了两声，“小妹怎么大早上来了？家里『乱』糟糟的，没得吓到你。”

　　　　王氏抄着手冷笑，也不和他兜圈子，“戏文里还唱无事不登三宝殿呢，我来当然是有事。知府的判决文书已经在县衙了，大哥是随我去衙门，还是自己把三百两银钱给我？”

　　　　“这……这这，”王大富眼看躲不，突然转了画风，“望月楼被抵押出去了，你两个侄子才叫人劫了一千四百两，如今还伤得下不来床，一家子一个能动的男人都没，你就不能宽容两天？”

　　　　王氏说不能，又道：“么你现在拿，么我去请关捕头来！”

　　　　王大富在里头哭道：“家里是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银钱，我这把年纪死了就死了，也省了汤『药』钱，可你两个侄子还年轻，总不能断了他们的汤『药』……”

　　　　偏也巧，他们说着话，一个和武安差不多大的孩子端着『药』碗来了。

　　　　他显然没做这种活计，端着『药』碗烫得脸都皱起来了，走到门口还差点被门槛绊一跤。

　　　　王氏一把把他捞起来，另一只手接了他手里的『药』碗。

　　　　那孩子后怕地拍着胸脯，了是她又笑起来，“谢谢姑『奶』『奶』！”

　　　　当初王氏第一次回娘家的时候，她带着顾茵上王家老宅，和家里的几个孩子打照面。

　　　　王氏对他也印象，依稀记得他是大房的孩子。

　　　　“你怎么自己端这么烫的『药』碗？”

　　　　那孩子道：“娘照顾爹，让我来看看阿爷。”

　　　　王氏把『药』碗递给守在王大富身边的老仆，说：“姑『奶』『奶』和你阿爷说会儿话，你先自己玩去。”

　　　　那孩子应了一声，烫红的一双手捏着耳垂，跑开了。

　　　　“唉，我可怜的乖孙啊，”王大富接着在里头哭，“下人都死了吗？怎么让小少爷做这种事？”

　　　　老仆也跟着哭道：“上午官差进府，还把二房的人都锁走了。下人们都吓坏了，估计是都躲起来不敢动呢。”

　　　　“该死的王大贵，害人精！”

　　　　“行了！”王氏出声喝止，“你直说现在能拿出多少银钱！”

　　　　“二……不，三两！小妹你看……”

　　　　王氏说不成，“你先拿五两给我，剩下的二百五两我宽限你几天。”

　　　　大房虽然元气大伤，五两还是能拿出来的。王大富立刻让老仆帮着把床板下头的暗格打开，取出里头的银票递交出来。

　　　　王氏也当场写了一张收条，也让老仆转交给王大富。

　　　　待出了王家老宅，王氏叹了口气，拉着顾茵的手自责道：“是我心软。儿啊，娘对不住你，那铺子暂时买不了了。”

　　　　顾茵回握她的手说没事，“本来就是娘的东西，都听您的。”

　　　　王氏拉着她的手捏了捏，又啐道：“这王大富也不是什么好鸟，他孙子早不来送『药』玩不来送『药』，偏我来的时候来了。下人躲起来了他就不能晚时候吃『药』吗？这是把我当傻子骗！”

　　　　王氏都看出来了，顾茵当然也看出来了。

　　　　不仅看出来了，她也法子能让王大富立刻把三百两原原本本地吐出来。

　　　　但是自家婆婆是真的心软，心疼晚辈，真是让王大富交出那么银钱，害的子侄受苦，怕是她心里不安生。而且这到底是王氏自己的银钱，既然她说可以缓缓，顾茵也不好违背她的意思。

　　　　“再等一个月，他们伤好了，还是再推三阻四的不肯还银钱，我把王大富的头拧歪！”

　　　　王氏骂骂咧咧地拉着顾茵走了。

　　　　虽然只先回五两，但对顾茵和王氏来说，这也是很大一笔银钱了。

　　　　王氏想的还是开店，不让顾茵去码头上受苦了。

　　　　她说干就干，当下就带着顾茵去了大兴米铺，和沛丰询问老太爷那个好铺子租出去没有。

　　　　这自然是没的。二老爷还不死心呢，死活不对外出租。老太爷也心等一等顾茵，就也不急。

　　　　王氏脸上才算了笑影儿，她把五两银票塞给顾茵，让她去文家和老太爷签契书，自己则回家去把摆摊那些家伙什洗刷一下，准备一起都卖了，当然最重的还是得跑一趟码头，把自家准备开店的消息宣传一下。

　　　　沛丰把自己的马车借给顾茵，让车夫把她送到了家。

　　　　老太爷听说顾茵来了，让人把她领到了自己书房。

　　　　“顾老板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前来所谓何事？”

　　　　老太爷前端起了官腔，顾茵忍不住弯了弯唇，而后又正『色』道：“家里得了一笔银钱，想到您老手里那个好铺子，这是特地来找您签契书的。”

　　　　“不来签契书就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