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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铠甲接触的瞬间，早已千疮百孔，承受了太多力量轰击的铠甲同时破碎，这也让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

　　　　这么多年以来，东兽城城主那干枯的身躯再次感觉到被拥抱的温暖。

　　　　上一次被拥抱是什么时候？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吧？因为训练太过痛苦，所以抱住自己想要寻求一个安慰。那个时候自己狠狠地将她推倒在地上，冷漠地告诉她，只有弱者才会乞求他人的怜悯，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就要摈弃这些软弱的感情。

　　　　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主动靠近过自己，也从未再直视过自己，在那双年幼的双眸中，多了几分不属于她的冰冷。

　　　　想要推开的手揽了回来，将血煞王的身子搂住。

　　　　有些僵硬，有些生疏，但平生第一次，东兽城城主小心翼翼地抱住了自己的女儿。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千军踏破尽成空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千军踏破尽成空

　　　　眼前是一片浓得发暗的血红，那种颜色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已经看过太多次了。

　　　　每当战斗结束，只身跨过那满地的尸骸，踩着脚下被鲜血浸透的泥土，放眼望去，战场之上所充斥的便是这种颜色。那些死去的士兵们，甚至大部分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带着绝望的血红仿佛要不断渗入灵魂深处，脚下干涸的血液中像是伸出一只只苍白的手，要将他拖入那无边的深渊。

　　　　咚，咚，咚。

　　　　沉闷的脚步声传来，那是石块在地面上撞击的声音。

　　　　勉励睁开眼睛，千军王朝着前方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

　　　　“果然……你没有死啊。”

　　　　“是的，”高山王瓮声瓮气地回答，它看上去也极为凄惨，松散的石块勉强组成了一个身躯，似乎随时都会垮掉。

　　　　“真是的……我居然……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千军王微微侧过头。

　　　　高山王犹豫了片刻道：“其实……你手下留情了吧？”

　　　　“嗯？”

　　　　“你本来可以完全摧毁我的核心，如果你愿意的话，将其彻底湮灭也只是很简单的事情，但你没有。”

　　　　“什么呀……不过是大意了而已。”千军王轻声道，“哪知道你真能恢复过来……”

　　　　“只有一击的力量而已，”高山王道，“所以我一直在等待机会，也是为了躲避你的魂属领域，在最后一刹，你放松了领域的压制，才让我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挡下你。”

　　　　“哈……真不愧是高山王。”

　　　　两人都陷入沉默，良久，高山王开口。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高山王问，“我所认识的莫轻雨，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不是那种轻易就屈服于力量的人，哪怕你是个混蛋，莫轻雨，你也是我曾认同过的混蛋！所以，为什么！”

　　　　千军王仰起头来，目光变得有些迷茫，又慢慢恢复了清明。也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面对着曾经的“朋友”，他也终于愿意敞开心扉。

　　　　“你知道我为什么名为千军王吗？”

　　　　“身经百战，统帅千军，战功赫赫。”高山王回答。

　　　　“是啊，战功赫赫……”千军王苦笑道，“所有人看到的，只有我身上的力量与荣光，他们看不到的是在我身后那满地的尸体。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牺牲的人，终究只是‘千军王’名号上的一个注脚罢了。”

　　　　蓦地，千军王死死捏紧拳头，脸上浮起一丝怒色。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牺牲？凭什么普通人要成为王者的垫脚石？”千军王发出愤怒的质问。

　　　　高山王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因为欲望！”千军王狠狠地道，“每个人都有欲望，每个人都想凌驾于他人之上，强者想要剥削弱者，王者想要统治世界，每个人都在掠夺，在屠杀，以其他人的生命来填补自己永不满足的欲望！”

　　　　说到激愤处，千军王那残破的身躯剧烈地晃动起来。

　　　　“正是这些欲望，才催生出这个世界的残酷和黑暗，明明只是‘活下去’就够了，慢慢会变成‘活得更好’，再变成‘活得比别人都好’，最后演变成‘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人类的欲望就是这么没有尽头。”

　　　　用力一捶胸口，千军王痛声道：“你以为我喜欢这个外号吗？不，我恨这个外号，恨得不得了，因为它不断地提醒我，我付出了多少人的生命，屠杀了多少挡在我面前的人才走到这一步！”

　　　　“够了！”

　　　　威严的声音打断千军王的控诉，东兽城城主大踏步而来。

　　　　“弱者的哀嚎我听得够多了，每个失败者都有各自的理由，都有各自的不甘心，但那又怎么样？败了就是败了，弱者永远都是弱者！”

　　　　“哈哈哈哈！”看着东兽城城主，千军王大笑起来，眼泪混合着血水在脸上划出两道红色的痕迹。

　　　　“不愧是东兽城城主啊，像你这样的强者是怎么会理解那些弱小者的感受呢？对于你来说，不如你的人，都不过是木头虫一般低贱的生物吧？这就是人类啊，拥有了一点力量，就会狂妄地想要凌驾于一切之上！”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东兽城城主冷然回答，然后抬起了拳头。

　　　　“莫轻雨！”高山王挡在东兽城城主面前，“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停下狂笑，千军王用悠远的声音道：“如果没有欲望，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吗？”

　　　　东兽城城主皱了皱眉头，微微放下拳头。

　　　　“我从没有认同过圣灵教的那些谎言，我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神灵，但……我也看到过那些笃信圣灵教的人，在教义的影响下能够压制自己的欲望，如果圣灵教真的能消灭欲望，没有了攀比，没有了争斗，没有了杀戮，这个世界……也总比现在的更好吧？”

　　　　“可笑！”东兽城城主怒道，“什么没有欲望，林耀天没有欲望吗？圣灵教没有欲望吗？不夜城几乎已经收买了一半的圣灵教高层，他们嘴上说着清心寡欲，背地里都是男盗女娼的货色，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千军王道，“路终究是一步一步走的，不是吗？只有打破强权的统治，才有可能建立起新的世界。”

　　　　目光渺远，千军王仿佛看到一个光辉灿烂的乌托邦。“也许有一天，人类会摒弃所有欲望，那个时候，就不会有战争，也不会有牺牲，也……不再需要千军王了。”

　　　　血煞王突然开口，“有人对我说过，人类虽然狂妄，虽然有那么多丑陋，但人类也有不屈的意志，就算很渺小，也送有一天会强到无惧一切。”

　　　　“没有了欲望，也许确实没有争斗，但这个世界也会停下来吧？”风云王也拖着重伤的身躯走来，“没有付出，就没有成长，难道不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常识？连欲望都没有的人，还算人吗？”

　　　　“但那个世界很美，不是吗？”千军王露出迷醉的神色，“就像天堂一样……”

　　　　众人都沉默了，他们缓缓让开身子，只剩下东兽城城主与千军王面对面。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千军王闭上眼睛，将头靠在城墙之上。

　　　　一指点在眉心，千军王的身躯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从脚底开始，他的肉壳燃起灰色的火焰，如同灵魂燃烧的灰火向上蔓延，将他的身躯一点点烧尽。

　　　　蓦地，千军王睁开双眼，望向那无边的天际。

　　　　“铁马金戈起长风，千军踏破尽成空！”

　　　　清亮的声音如大鸢展翅，翱翔天际，这一刻，千军王像是变回了那个温雅清默，双瞳如水的莫轻雨。

　　　　带着平静的微笑，他化为一捧飞灰，只是在火焰将他的头颅完全吞噬时，他的声音也终究染上了一丝无奈。

　　　　“尽……成……空啊……”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更恐怖的威胁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更恐怖的威胁

　　　　一阵风刮过，将千军王留下的飞灰与尘土卷起，吹散在空中。

　　　　东兽城千军王，圣灵教的第三羔羊·利维坦，名为莫轻雨的男人，就这样死掉了，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原本喧嚣的战场平静下来，众人相互看看，都露出凝重的神色。

　　　　这场胜利的代价不可谓不大，大半个东兽城被夷为平地，东兽城城主，高山王，风云王，血煞王个个重伤，东兽城高阶魂战士死伤惨重，再往下的居民死亡更是数不胜数。

　　　　如此沉重的代价，让众人都难以升起胜利的喜悦。

　　　　良久，风云王语带虚弱地道：“莫轻雨这家伙……一开始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吗？”

　　　　“这倒未必，”东兽城城主道，“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依靠自爆九级魂兽内丹催发出的魂属领域实在太强了，若不是我临场突破，他可能已经赢了。”

　　　　“莫轻雨这个人确实厉害，如果他没有背叛……”高山王话音一黯，“算了，人已经死了，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他临死前的话……”血煞王看着千军王尸体曾存在的地方，喃喃自语。

　　　　“那是谎言！”东兽城城主斩钉截铁地道，“那不过是他欺骗自己的谎言，什么没有欲望，什么没有牺牲，他为了自己的目的牺牲了多少人？难道说他牺牲的人就是‘必要的牺牲’，其他人牺牲的就是‘欲望的代价’？开什么玩笑！”

　　　　东兽城城主的豪迈话语冲淡了几分众人心头的沉重。

　　　　“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伪君子，就算是叶暝那个小混……咳咳，那个小子，也比他实在的多！”

　　　　风云王无言地抹了一把汗。

　　　　“说起来，叶暝去西石城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不用管他，那是他自己的命。”东兽城城主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边血煞王的眼神，“我去检查候选者本体，高山王，等你恢复状态后立即修复城墙，风云王，血煞王，你们做好东兽城秩序戒备工作，严防魂兽突袭。”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丝毫不在意众人身上的伤，东兽城城主又回到那个雷厉风行，手腕强硬的东兽城统治者，刚刚的温情仿佛都只是一场幻觉。

　　　　就在他转身准备朝着地下保管室前进时，东兽城城主的脚步陡然一滞，以最快的速度披上魂能铠甲。

　　　　众人皆是一惊，顺着东兽城城主的方向看去，只见场内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形干枯的老人，他拄着一根金属拐杖，目光冰冷得像是机械一般。

　　　　看到这个老人，风云王先是一愣，随即惊声尖叫出来。

　　　　“是你！”

　　　　血煞王和高山王都有些疑惑，这貌不惊人的老者是谁，居然能让两人如此震惊。

　　　　东兽城城主死死盯住面前的老者，全力开启自己的魂能铠甲，饶是如此，他也感觉不到一丝安全感，反而后背汗毛倒竖，有一种反被人牢牢注视着的感觉。

　　　　“蜀山掌教！”

　　　　东兽城城主话像是在原地扔下一颗大炸弹，组成高山王的石块也晃动了几下，像是差点被吓得直接垮掉。

　　　　一直以来隐藏在四界十八域的蜀山掌教，居然再度现身东兽城！虽然知道他没有死，而是蛰伏起来，但再次见到，也依旧让人措手不及。

　　　　回想起当初陨仙之战时的场景，那恐怖至极的九天雷罚炮和最后毁天灭的巨爆，就连东兽城城主也忍不住心头有些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