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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这么多年了，皇后一直没有将哪位皇子过到自己名下的打算。

　　　　倒是皇后所生的几位公主都很得皇上喜欢。

　　　　其实皇后并非无子，只是早夭罢了。

　　　　因着怕皇后伤心，所以皇上便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再宫中提及嫡子，尤其是在皇后面前，更要谨言慎行。

　　　　并没有多少人把心思放在李清川身上，毕竟，他只是一个庶子，而且还是连自己父亲都护不住他的庶子。

　　　　至于柳承恩愿意养着，那是他自己蠢！

　　　　为了一个不受宠的王府庶子而去得罪肃王妃，得罪谢氏，那是他自己没脑子！

　　　　直到皇后下旨申斥肃王妃，而皇上又下旨罚了肃王之后，这些所谓的贵族们才发现，柳承恩似乎是与他们想像之中的有些不同。

　　　　朝中几位皇子的争夺战早在几年前便拉开了帷幕，真正有实力去争夺的，其实一巴掌就用不远。

　　　　至于小皇子这样的，身后既没有母族撑腰，也因为年纪太小而不曾在朝历练，所以也不可能拉拢到朝臣。

　　　　所以，自然而然地，李幕就被人们给忽略掉了。

　　　　只有皇上的宠爱，是根本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

　　　　就算是勉强坐上了，用不了几天也会被人拉下来。

　　　　换言之，只有皇上的宠爱，没有实力的皇子若是被册封为了太子，那只会死地更快。

　　　　显然，皇上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连对这个小儿子的宠爱，其实都是有些隐藏的。

　　　　就怕那些儿子们再闻着味儿给寻过去，开始动一些歪脑筋。

　　　　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过着，直到八月乡试，永州府闹出了一桩惊天大案！

　　　　科考舞弊！

　　　　科考制度，对于普天下的寒门学子来说，可以说是最公平的一个机会了。

　　　　哪怕是他们的求学资源没有那些世家多，他们用的笔墨纸砚质量差，可是至少他们拥有一个可以和世家子弟同时竞争的机会！

　　　　可偏偏，发生了科考舞弊案！

　　　　乡试，这对于普通的学子来说，可以说是人生中的一个有着决定性的转折点。

　　　　乡试过了，便是举人老爷，哪怕是不再往上考了，在当地也是极有声望，且受人尊崇的，而且在县里头，也是有着议事权的。

　　　　一般只要是中了举人，至少吃穿上就不用愁了，自然会有一些庄户人家或者是商户携家产过来投奔，就只是为了避税或者是一些瑶役。

　　　　许多人都四十几岁才能考上举人，哪怕如此，他算是得偿所愿了。

　　　　可是如今这个案子一出来，那就代表了朝廷的选拔制度被人恶意地破坏，朝廷的威严，在被人恶意地挑衅！

　　　　皇上自然是大怒，而御史台那边递过来的弹劾的折子也是一封接一封。

　　　　可问题是有什么用？

　　　　案子总得查吧！

　　　　事情查不明白，光是弹劾官员能解决问题吗？

　　　　“一群蠢货！”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指向了地方官员，确定是考题泄露了。

　　　　如此一来，永州府的官员们，自然是都要承担相关责任的，哪怕不是他们泄的题，也是有着连带责任的。

　　　　江元丰人还在延陵府呢，这边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朝堂上人人自危，没人敢主动去触皇上的霉头。

　　　　皇上派了大理寺和礼部的官员同赴永州府，务必要将这次的乡试给查清楚了。

　　　　天下学子的心，不是那么容易被收拢的。

　　　　因为他们读书识字明事理，而且往往还有一副倔脾气，呃，应该说是人的傲骨，所以不比普通的百姓们好收拢。

　　　　皇上也正是因此才会雷霆震怒。

　　　　当初他上位没少杀人，因此在民间也曾被人暗地里叫一声暴君，还有不少的人学子们写章或者是诗词来暗讽他。

　　　　之后他开了一届恩科，又连续两届会试时特意点了寒门学子为状元，这才算是慢慢地让那些学子们开始向着他了。

　　　　没想到，这安生日子没过几年，又出事了。

　　　　科考舞弊，一旦发现，那必然是死罪一条！

　　　　甚至，若是严重的，还有可能会牵连到了家人。

　　　　柳承恩回到家后，颇为严肃地将柳七郎叫过来，兄弟俩谈了什么，没人知道。

　　　　只是七郎再出来时，两眼一开始是有些混沌的，再之后，似乎是才恢复了清明，而且眼神也比以往更为犀利了一些。

　　　　原本皇上之前有提过想让他担任今年京城乡试的监考官，结果因为柳承恩外出公干，没有时间准备，自然也就换了别人。

　　　　此时，他倒是有几分庆幸了。

　　　　因为京城的试题与永州府用的是一样的。

　　　　如今永州府的试题外泄了，那么京城呢？

　　　　就算是试题没有外泄，此事一旦传扬开了，也一定会有一些落榜的学子们过来起哄。

　　　　总有那么一些人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是天纵奇材，没有考上，就是天道不公。

　　　　如今永州府出了泄题一事，这些人定然是会抓住机会，想要为自己的落榜找一个不怎么光明磊落的理由。

　　　　柳承恩此时当真是万分庆幸呀！

　　　　幸亏自己没有做今年的监考官，要不然，还真地是说不清楚了。

　　　　如今礼部的几位官员都已经被勒令在家自省了，这几位，可都是乡试的主考官。

　第556章　读书是为什么

　　　　科考舞弊的案子，的确是牵连甚广。

　　　　而之前柳承恩所担心的事情，也果然发生了。

　　　　京城的这些学子们，也显然是受了某些人的挑拨怂恿，开始四处嚷嚷着科考不公了。

　　　　对此，柳承恩也只能是无奈叹息。

　　　　七郎进书房的时候，柳承恩正在写看庄子上的一些杂务。

　　　　“这次秋闱的事情，吓到你了？”

　　　　七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以前也只是听人提到过前朝时的一些腐败，而我朝自立国以来，还是头一次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科考舞弊案。”

　　　　柳承恩想了下，笑道：“的确如此。不过，我朝之前也是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只不过没有这个严重。而且，有些地方的官员那是明目张胆地给自己的子孙买功名，这都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七郎瞪大了眼珠子，“哥，你说真的？”

　　　　柳承恩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对他刺激太大了些，可是明年他就要参加春闱了，脑子不能再如同以往一般地简单了。

　　　　如果不出意外，七郎明年高中的机会至少有八成。

　　　　之后不管是留在京中还是外放，那都是要与人相处的。

　　　　官场之上的风气，并非是真的那么清廉的。

　　　　而且有些事，提前知道，总比一无所知被人蒙骗利用了的要好。

　　　　“七郎，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柳七郎愣了愣，然后眼神中略带一丝狐疑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柳承恩笑了笑，“这话说地有些不老实。你看自己其实都有几分怀疑的。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怀疑这些话，还是怀疑你自己了？”

　　　　柳七郎的脸色微红，显然是没料到会被哥哥给抓包了。

　　　　“不用觉得羞愧，你还年轻，又未曾真正地经历过一些世间规则的打压，所以有些事情你其实是迷茫的，这很正常。”

　　　　七郎不自觉地便抬头看向了兄长，他的话，似乎是带着极强的感染力，让他没有办法拒绝。

　　　　“你之前曾为了我，去给人做了一年的小厮，这在许多读书人身上都是不曾发生过的。可是，你当年的经历，相较于这世间的疾苦来说，委实不算什么。”

　　　　柳承恩又倾了前身过来，拍拍他的手，“不要觉得为兄的话太过生硬了。你当年做的一切，咱们一家人都是记在心里的，为兄也是感激你的。”

　　　　“不用不用！”柳七郎连连摆手，“大哥，当年我其实也没做什么，虽然是给人做了小厮，受人差遣，可是至少一天到晚能吃饱，能穿地暖，倒是你和妹妹才是真地受了不少委屈。咱们一起长大，爷奶是什么样的性子，我又如何不知？那段时间我算是避出去了，可是你和妹妹没少被爷奶找麻烦，我还听人说阿奶天天堵到家门口去骂。”

　　　　柳承恩握了握他的手，阻止他再说下去。

　　　　“罢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咱们跑偏了，来，接着说你为何要考科举，为何读书，又为何要做官？”

　　　　七郎这次张了张嘴，没出声。

　　　　“七郎，官场黑暗，相信这几年你跟在我身边也学到了不少。别的不说，我只问你，当初我在北安州的时候，也会收一些当地富商的礼物，你可觉得我过分了？”

　　　　柳七郎猛摇头，“没有！大哥做的没错。况且大哥收的也都不算是重礼，而且事后您还将不少东西都用在了当地百姓的身上，这算不得是贪官的。”

　　　　柳承恩大笑了两声，“七郎只看到了这个？”

　　　　“我还看到了大哥给底下人都许了不少的好处。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沾了您的光。”

　　　　“不，七郎，你看，官场之上便是如此。我若是一味地清廉公正而不知变通，那很多事情就要难办，而且难办的不仅仅是我，还有手底下的那些人，最终，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柳七郎沉默了。

　　　　大哥说的这些话，他并不能完全地认同。

　　　　他不觉得想要让那些人做事，就一定得施以小恩小惠。

　　　　他虽然不反感大哥这样做，可是让他这样做，他会觉得有失体统。

　　　　本质上来说，还是从内心里不太能接受的。

　　　　而柳承恩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故意跟他提及了官场上的一些门道。

　　　　这些话，除了自家人，就算是再亲近的老师，也是绝对不会讲给你听的。

　　　　“可是，可是大哥明明不差钱呀，而且，我看大嫂也时常会拿一些家里的东西贴补给衙门里的人，就算是您不收那些礼，也不差什么呀。”

　　　　柳承恩摇头失笑，“七郎，有时候收人家的东西，并非只是因为自己手里头钱紧了。你要明白，有时候你收东西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别人安心。”

　　　　柳七郎又不懂了。

　　　　“咱们就拿北安州的丁指挥使来说吧，按官职，他在我之上，可是因为他是武官，所以在朝堂上的份量却不一定比我高，这一点你可明白？”

　　　　柳七郎点点头，大兴虽然没有重武轻，可是官还是比武官有些优势的。

　　　　“地方上的豪绅会送一些节礼，我若是因为不差钱而不收，那你觉得丁指挥使还好意思收吗？还有，就算是他收了，又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太清高，瞧不起他呢？再则，若是我不收，那我手底下的那些个官员们又如何敢收？他们真收了，不怕我在事后找他们的麻烦吗？”

　　　　这一层层一环环的，还真的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地清的。

　　　　柳七郎皱眉，“就因为这个？”

　　　　柳承恩摇头，“你别小看这个，这也算是人情往来。你只看到了我收了地方豪绅的东西，没看到你大嫂也会将作坊里的一些东西给他们送去吗？算是回礼了，如此，你还觉得地方官是一根针线都不能收的吗？”

　　　　柳七郎有些糊涂了。

　　　　人情往来这一块儿，他的确是不及大哥。

　　　　而且，这收礼，好像还挺复杂，像是一门学问了。

　　　　“七郎，我若是不收那些节礼，地方豪绅心中也会不安，会时时想着，我是不是又想着如何来寻他们的错处了。”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