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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你还在吗-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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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时后,我在酒店大堂见到soeren。酒店附近停车位满,司机开到半里外才找到能停车的地方,他就在车上等我们。

    “等会儿,从我们上车开始,我们俩交流只能说德语。”我跟soeren说。

    “为什么?”

    “因为我要带你玩一个游戏,在这个游戏里,中文和英语如果被说出来,就输了!”

    “游戏?我不可以玩一个游戏,我很累。”

    “也不是游戏,是一个方法,你手上的钱太少了,我希望不要把你的钱乱用掉,比如你现在去深圳,就不会花自己的一分钱。我们的游戏,就是为了让你到深圳以后住酒店依然不用你自己的钱。”

    “为什么?”

    “因为你需要当我的客户。”

    “客户?我没有钱。我只能当客户是买咖啡跟啤酒的,我不可以当你的客户!”

    “不是当,是假装!”我说。

    “nononono!”他说。

    “假装是什么?就是骗!骗的是谁?工厂老板!工厂老板有多少钱?至少千万欧!为什么要骗千万欧身家的人?因为骗穷人没意思!骗有钱人有什么意思?你以前在跑车俱乐部,总是服侍他们吧?这一次,也让那些有钱人主动跟你握手、问你需不需要喝什么、给你提供最好的服务!你笑他们就笑,你不笑,他们还是得对你笑!”

    “真的吗?”

    “听着有意思吧?”

    “一点点,不是,是一些些。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假装。”

    “你要装的这个客户是意大利的,等到了工厂,你说意大利语就可以,我观察过了,工厂里没有一个人能听得懂。我假装帮你翻译。”

    “不说中文?我到中国旅游,是为了可以说很多中文!”

    “我们不在工厂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像现在这样,就可以说中文。”

    “你也不会意大利语,如果你一句都不可以说意大利语,他们知道我们是假装的。”

    “谁说我不会?ac米兰的那首歌你忘记了?我会唱!只要我们两个人说的词是一个风格,他们就不会怀疑。到时候你说你的话,我背我的歌词。”

    他叉着两个胳膊说:“可以吗?”

    我急得直跺脚:“哎呀当然可以啦!我求你了,你不帮我我就死定了!没时间了,司机等一下就要给我打电话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以前没有说我很重要?”

    “中国有句古话,因时制宜、因地制宜。象棋是什么你知道吗?”

    他摇晃着脑袋,睫毛也跟着在空中飘动:“不知道。”

    我用手机搜出一张图片:“这就是象棋。你看这个字,叫卒。卒在平时是最没用的棋子,只能走一小步,而且过了这条河就不能后退。可是在特殊的时候,卒比过这个、赛过这个马、强过这个炮。你的这张脸,和你的意大利语,平时是我没有很认真看的卒,现在却比什么都重要!”

    “你觉得可以吗?”

    “这比你爬山容易!这样吧,为了让游戏更有趣,我建议加强难度!”

    “后面一二三四五六个字我没有明白。”

    “我觉得我们把游戏变得更有趣一些,怎么变得更有趣呢?就是把游戏变得难一些。”

    “我可不可以把这个游戏放到twitter上?”

    我去,这么重要的一点,我差点忘了,幸好他主动提起。

    由于成长顺遂、生活美好,此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用twitter瑟他的生活。平均每天五条,生病发烧一天呆床上都能一条不少:哭诉眼睛是这样的无神、嘴唇是这样的干渴、脸色是这样的苍白、房间是多么地混乱、医生多么不是人不给点药光让喝柠檬水……

    funny那个时候望着窗外跟我抱怨:“怎么总是你先回家,隔壁的soeren呢?”

    我就教她怎么查看twitter,对soeren的动向进行实时跟踪。我也吐槽过他,我说他事无巨细地把自己的生活放在社交平台上,没**。他反问我,难道你有?

    他知道我事事都跟中国报告。有次意外在超市看到了包豆腐干,兴冲冲地买回家,搬了躺椅就在后花园开吃,发现啥味道没有。告诉易续:“豆腐干还是咱们湖南人知道怎么做啊,这儿的不好吃!”

    易续在视频里睁大了眼睛,说:“惜佳那包装上是只小猫吗?你不会吃了猫粮吧?”

    我认真看包装,一阵反胃。真在德国吃起了猫粮!我自尊心受了伤,为了证明是猫粮长相的错,我连续跟我妈、张衣和张恒礼视频,虽然他们都以耻笑我作为结尾,但是第一眼都认为是豆腐干。那个过程持续一个多小时,soeren也在王先生的后花园晒太阳,每次起身喝水上厕所都看到我在跟不同的人视频,举着同一包猫粮,他觉得这个中国女人真是无聊啊,买了这样一小包东西都要跟全中国报告,遇上点正经事不是更加?他觉得我才是没有“**”的那种人。

    他twitter里的每一个句子都是以一连串的感叹号为结尾。比如:

    ichbineindeutigeinporscheliebhaber,ichliebeporschesosehrwiemichselbst!!!!!(我绝逼是个保时捷发烧友,爱你就等于爱自己啊!!!!!)

    jedesmalwennichmeinspiegelbildindenfensterscheibensehewei?ich,dassdieseinwunderwerkgottesist!!!!!!(每次从那些个玻璃窗里看到自己,哥就知道,这尼玛就是上帝创造的奇迹啊!!!!!!)

    andentypen,derletztenachtmeinengeldbeutelgestohlenhat,wennichdichdasn?chstemalsehe,werdeichdichinskomatreten!!!!!!!(昨天偷我钱包的那谁,下次敢让哥碰到,一定把你揍晕!!!!!!!)

    ichwei?,dassichletztenachtzueinergeburtstagpartygegangenbin,alsichdiesenmenaufwachtemitpopundkucheninmeinenohren!!!!!!!!!

    (今晨,梦醒时分,当发现耳朵里的爆米花和蛋糕,我才知道,原来昨晚参加了一个生日聚会啊!!!!!!!!!)

    这个由于twitter养成的习惯几乎是植入到了他的体内。四个多月前他写了一篇关于研究古希腊建筑艺术的毕业论文,让我帮忙读,看顺不顺。我以高昂的语调读了不到十分之一就读不下去了,这么严肃的论文他居然也是句句感叹号。德语本来就生硬,再加上一直居高不下的语调,我说你这是要发动古希腊战争吗?

    他喜欢毫无遮掩地记录所有的事,但这件事,这个“游戏”,得有所保留。

    “可以放到twitter上,”我说,“但是不许写工厂的名字,也不要让那里的人知道你的真实姓名或者twitter账号。这是这个游戏的游戏规则之一。”

    我好怕他没听懂,正准备用德语解释一遍,他爽快地点了头,说:“ok,你有twitter吗?你什么时候是我的朋友?”

    “以后再说吧!”我咕噜着,“把你所有的钱放在沙发上。”

    他拿出钱包,把三张票子一个硬币放在沙发上。

    “三块五?你早上不是说还有一百多吗?”

    “我吃了早餐还有午餐啊!然后我叫了……那个车,来这个酒店。”

    幸亏我想起要制定个规则,不然到了深圳就惨了。

    我掏出我的钱,675块,也铺在沙发上。我把银行卡也拿出来。其实还有另一张银行卡,放在电脑包里,那里面全是翻译兼职的收入,我再忙,也会坚持每天完成一到两份翻译件,那些收入只能给马律师,任何其他的情况都不能动分文。

    我说:“我们要挑战的就是,在那个工厂出货之前,最长两个星期吧,不许花这里面的钱。不是那个工厂给的饭,我们不吃,不是他们给的水,我们不喝,不是他们提供的住处,我们不住,连厕所,都必须让他们负责!”

    “我们会不会死?”

    “你敢一个人晚上去爬山,你不是怕死的人!”我鼓励他说。

    他骄傲地点点头。

    “所以,这些钱,我拿着。这张卡,你拿着。我们互相监督。”我说。

    “可不可以失败了?”

    “不可以!失败了我们就成了没有意思的人,你不是一直说我没有意思吗?失败了你就变成了我这样没有意思的人!”

    “那我们一定要成功了!”

    “那你中国的旅行就很有意义了啊!你这一辈子只能有一次这样的机会,如果把握住了,回德国可以讲给很多人听,等你老了,可以讲给你的孙子孙女听。”

    “哦,我没有孙子孙女,我不会跟别人一样,我结婚会很老了。”

    “我会很老再结婚,或者我结婚的时候可能很老了。”

    “我会很老再结婚。”

    “那就讲给你老婆听!”

    “这也会变没有意思,我要等时间很长。”

    “你还想怎么样呢?给你放个鞭炮放个烟花庆祝一番?”我随口说。

    “放什么?放个什么还有放个什么?你说了什么?”

    “sollicheinfeuerwerkfurdichabbrennen?”

    “好啊!”

    “不会吧?”

    “你不答应吗?”

    我后悔莫及却不得不答应:“好吧!”

    可是。。。。。我的钱啊!

落井下石

    把意大利客户“paulo”带到工厂后,老板和经理的态度马上变了。

    “咖啡,茶,饮料?您喝什么?”老板关切地问。

    “咖啡,放糖,加牛奶。见多了,他的习惯我知道。”我摆谱说。

    那经理点头哈腰地说:“我马上去泡!我那儿刚好有一包蛮好的咖啡,上个月朋友从巴西带给我的,特别纯正!”

    我开始背米兰之歌的歌词,省掉”milan”,说:“soloconte”

    soeren说了几句话,我就假装翻译。

    “老板,paulo问您,平时看足球赛吗?”

    “我啊,我不看,那么多人抢一个球,没什么意思。我看乒乓球,中国人嘛!”

    我心想,那就好,免得遇上个米兰球迷或者意甲球迷,发现我背的是歌词。

    我对soeren说:“sempreperte,camminiamonoiaccantoainostrieroi。”

    soeren:“#¥%……&*#¥%……&*”

    “他说您让人佩服!”我说。

    “嗨!佩服什么啊!”

    “他生活在意大利的米兰,他刚才说您要是有时间,欢迎去做客。虽然我们作为外贸公司一向不让工厂跟我们的客户私下联系,但是您要是私人旅游,到时跟我提前打个招呼,我让他去接您。是合作伙伴,也可以是好朋友嘛!”

    “哎呦,帮我谢谢他!这老外,就是热情啊!”

    经理端了两杯咖啡进来。

    soeren喝了一口,微笑着对我说,“warumistdassosu??warumtutersovielzuckerundmilchindenkaffee?”(“这个咖啡怎么这么甜?他为什么要在咖啡里加这么多糖和牛奶?”)

    啊,原来这不是他口味啊!看来我记错了!

    我笑里藏刀地对他说:“denkdran,dumagstdenkaffeesehr。”(那也得装成很好喝的样子!)

    soeren配合地伸了个大拇指,逗得老板和经理乐呵呵。

    我示意他再说话。他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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