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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还能记得这个？”许以有些意外，“还行，洋葱归你，羊肉归我。”
　　“算盘打得真响。”贺冉嗤笑一声，“我记得的事儿可多了，你小时候坐摩天轮哇哇大哭，家里人还以为你怎么了，那会儿才知道你恐高，到现在还没变啊。”
　　“就这些菜吧，服务员，麻烦了。”许以礼貌地跟服务员招呼完，接上贺冉的话头，“恐高我能控制吗？你不也是年纪见长酒量不见长？”
　　“我酒量怎么了？”贺冉喝了口茶，声音却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没怎么。”许以轻轻笑了笑，“我记得你初中第一次聚会那会儿喝多了，还跑到隔壁桌揪起一个人对着他唱征服，把人给唱懵了。”
　　“我干过这事儿？”贺冉明知故问，“不可能，你记错了。”
　　“我记没记错某人心里自己清楚。”许以倒也不跟他死犟。
　　被许以揭了短，贺冉的面上带了几分小小的窘迫，他立刻绞尽脑汁，回忆更多有关许以的黑历史：“我怎么光记得你小时候在厨房看到蟑螂，哭哭啼啼地过来找我，说蟑螂飞到你脸上了呢？”
　　“是，我是怕蟑螂，”许以游刃有余地还击，“可某人小时候还怕黑，看完咒怨之后硬要说自己被子里有伽椰子，非要钻我床上睡。”
　　提到这事贺冉脸上就挂不住：“让你陪我睡一觉而已，你可别忘了那次你掉到水里，是我救的你。”
　　许以端着茶杯的手忽然一顿。
　　“……是。”
　　这次许以没有再反驳贺冉的话。
　　他当初掉到水里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他拼命想憋气，试图从水里挣扎上岸，可源源不断的水从他的鼻孔和嘴里灌进来，将他胸腔里的气一点点挤压出去。
　　他眼前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光点，身体也因为窒息而不停地抽搐，整个人已经迈了半步到死神的怀里。
　　然而就在这时，漆黑的水帘忽然被撕裂，雪白的日光撒了进来，贺冉背着光看他，虽然面容模糊不清，但许以还是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汹涌的悲伤。
　　贺冉毫不犹豫地伸手拖住他，一迭声地唤着他“不要死”，同时狠狠地将嘴里的一口气渡过来。
　　在双唇相接的刹那，许以无法聚焦的双眸终于看清了贺冉的表情。
　　那是一张布满惶恐的面容，对方眼底的焦虑和恐惧几乎要化为实质，铺天盖地地涌进他心中。
　　在这一刻，许以忽然放松了下来，他意识到除了母亲之外，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人在乎他。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贺冉在许以心中占据了最大块的位置。
　　服务生把菜送了上来，贺冉一边夹菜，一边继续炫耀着他对许以的好，可许以此时却忽然提不起继续说话的兴趣了。
　　他跟着扒了两口饭，然后就把筷子放到一旁：“我吃饱了，该回家了。”
　　不知道许以为什么突然低落了下来，但贺冉还是跟着把他送到了楼下。
　　望着灯光昏暗的楼道，贺冉突然开口询问：“许以，为什么上了大学之后，你就一个人住了？”
　　许以摇摇头，把这个话题避了过去：“我先上楼了，你回去小心点儿。”
　　意识到许以在逃避，贺冉的眸光暗了暗。
　　他没有再追问，而是礼貌地说了再见，然后转身上车。
　　回到房间后，许以撩开窗帘，目送着贺冉的车子离开小区门口，直到他看不到，才收回久久凝视的目光。
　　朋友关系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刀子。如果贺冉不是跟他从小长大，如果他俩没有熟悉到互相穿过内裤，或许名为喜欢的情绪还没有这么难以说出口。
　　可是，感情没有如果。
　　日子过得很快，许以把台历上的日子一天一天划下去，终于到了用圆圈圈起来的一天。
　　今天是他的生日。
　　从早上来上班，许以就期待贺冉会给他来个生日祝福，但直到他晚上下班，推开房门，走进空荡冰冷的房间，贺冉都没有提及这件事。
　　望着手机屏幕，许以无奈地笑了笑。
　　这简直就是贺冉的正常操作，何况对成年人来说，生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期，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忘记也很正常。
　　只是他自己很在意这个日子。以前妈妈总会特地在这一天放下工作专程陪他，后来妈妈去了，每当到了这个日子，铺天盖地的孤独就会席卷他全身。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也试图让自己忙起来忘掉这些，但没有用。
　　他摇了摇头，刚要把手机放下，就见手机屏幕猛地亮了起来，竟然是贺冉打来的电话。
　　许以心头一喜，但他努力克制着脸上的笑容，稍等了几秒才把电话接通，然后平静地询问：“喂？”
　　他还没来得及询问贺冉的意图，就听到电话对面传来了略有些急切的声音：“许以，我刚知道今天是苏连清的生日，你知道应该给他送什么吗？”
　　许以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但他很快调整了过来，跟着笑了两声，接着给贺冉提建议：“苏连清喜欢理查·伦纳德的作品，你带他去看看理查·伦纳德的作品展，他肯定会喜欢的。”
　　“可以可以，”贺冉把画家的名字记下来，然后才有些疑惑地询问信息的来源，“我记得你和苏连清不熟啊，你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
　　许以懒得回答他的疑惑，就随意说是“缘分”，然后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许以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忽然有点儿想笑，又有点儿想哭。
　　曾经在知道贺冉喜欢的是苏连清之后，许以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去了解苏连清，他想知道贺冉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大言不惭地说，许以了解苏连清的程度，或许比了解他自己更甚。
　　许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想让自己在开心的生日也沉耽在这种失落的情绪中，就换了件衣服，去自己最常去的酒吧喝酒，也算是用一种另类的方式庆祝自己的生日了。
　　不过许以没想到自己还没喝上几杯酒，就碰上了熟人。
　　【作者有话说：许以：今天也是当参谋的一天呢
　　贺冉：我怀疑你是在当自己的参谋亲爱的。】


第六章　醋精上线
　　“好久不见。”裴盛举着酒杯坐到许以身边，脸上的笑容温和而礼貌，“一个人喝闷酒？”
　　许以仰起脖子，灌了半杯酒下去，无奈地笑了一下：“还行，你怎么在这？”
　　“等会附近有个live，先在这边休息一下。”裴盛跟许以碰了碰酒杯，注视着许以的眼睛，“生日快乐。”
　　许以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
　　裴盛轻轻笑了笑：“我还知道你喜欢但丁之舟乐队。”
　　“这么说等会那个live……”
　　“是但丁。”裴盛点点头，温柔地看着许以，“一起吗？”
　　听到但丁的名字，许以动心了。
　　“你也喜欢但丁？”许以把酒一口喝完，站起身。
　　“嗯。”裴盛也起了身，自然而然地走到许以身边，“不过还是更喜欢Nightwish。”
　　没想到大学的学长也喜欢金属乐，许以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俩人几乎聊了一路，原先那点烦闷逐渐消散。
　　相较于许以的愉快心情，贺冉现在的情绪可就说不上美好了。
　　他斜倚在车上，有些烦躁地盯着手机屏幕上苏连清回复的消息——
　　“不好意思，我明天已经约好和别人一起去看展了。”
　　许以不是说苏连清最喜欢这个人的画，只要他邀请就一定会同意吗？
　　贺冉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再继续邀请下去，而是打电话给许以，想要好好地奚落他一番。
　　可是往常都会秒接他电话的许以这次却没有动静，直到自动挂断了电话，贺冉都没有听到许以熟悉的声音。
　　是睡着了？还是出什么事情了？
　　贺冉把手指挪到许以的电话号码上，刚想再打一遍电话，就被不远处走出酒吧的两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这两个人赫然是许以和裴盛。
　　贺冉随手熄灭手机屏幕，然后紧蹙着双眉上前，脸色很差地问许以：“许以，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怎么和他在一起？”
　　裴盛看到贺冉，倒是轻轻笑着打了个招呼：“贺冉？”
　　贺冉看了裴盛一眼，不用想也知道苏连清明天的时间肯定是被这家伙占了，面对许以的语气也更差了。
　　“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在外面晃？”
　　“我手机静音了，”许以一下子沉了脸，“你怎么在这，不是应该和苏连清在一块庆生吗？”
　　裴盛稍微讶异了一下：“今天他也生日？”
　　也？
　　贺冉愣了一下，看向许以：“你今天生日？”
　　许以没回答，贺冉倒是很理直气壮地说道：“你生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
　　许以觉得有点好笑，没有再理会贺冉，偏过头看向裴盛：“学长，演出快开始了吧？”
　　“嗯，该出发了。”裴盛体贴地把许以送到了车前，绅士地帮他拉开了车门。
　　“你怎么整天和这个人乱搞？！”贺冉的怒吼声突然从后面传来。
　　许以眸光暗淡。
　　裴盛注意到，把手掌落在他的肩膀上，用眼神问询他的心情。
　　迎着裴盛的目光，许以脸色难看地笑了笑：“没事儿，我们走吧。”
　　可就算是把暴跳如雷的贺冉甩在了车后，许以的情绪还是彻底低落了下去。
　　就连但丁燥热炸裂的现场，也没能把许以的情绪带动起来。
　　裴盛注意到了许以的情况，不过他没有说话。
　　live结束后，裴盛送许以到家门口，把手里一个低调而精致的包装盒交到许以手上：“这个送你，生日快乐。”
　　许以小心地接过，轻轻打开，礼盒里躺着的，赫然是但丁的第一张专辑。
　　这张专辑现在已经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很多拥有它的人都将其看做收藏品，也不会轻易转卖，不需要多研究，许以就知道裴盛为了弄到这张专辑，费了多大的功夫。
　　许以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感动：“这太贵重了。”
　　裴盛温和地笑了笑：“收下吧。”
　　“谢谢。”许以盯着专辑封面看了很久，脑子里却浮现了贺冉的脸。
　　“这张专辑和他们现在的比起来还挺稚嫩。”裴盛点评道。
　　许以点点头：“嗯，是啊。”
　　裴盛看他心不在焉，便又说道：“《最后的胜利》那首歌在制作的时候还挺艰辛的。”
　　“是啊。”许以又附和道。
　　裴盛凑上前一步，伸出手揉了揉许以的头发，轻轻笑道：“收到礼物心情这么不好……会让我觉得有点难过啊。”
　　听到裴盛温柔又有点儿委屈的声音，许以一下子惊醒过来，忙摇头：“抱歉，今天心情有点不好，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裴盛是何等精明的人，当然能看出许以的心情和贺冉的关系很大，不过他没有贸然追问，只是体贴地笑了一下：“那下次你陪我看摄影展，不许拒绝我。”
　　怀着对裴盛的歉意，许以直接应下了裴盛的邀约。
　　听到许以的回答，裴盛微微弯起眼睛笑了，帮他把被风吹起来的几根头发抚平：“那我就期待下次和你的约会了，不要让我失望啊。”
　　望着裴盛离开的身影，许以伸手摸了摸头顶，又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专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裴盛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在他面前，许以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