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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的是方庭信的位置，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不是说他最近也挺忙的吗，怎么座位上连张纸也没有？
　　她正纳闷着，王刚却破天荒地第一个来了，看见她还颇为惊讶：“谭律师，你回来了呀？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谭知秋笑道：“那边一结束我就马上回来了，赶路比较急，就没有来得及跟大家说。”
　　她其实跟刘憨憨发了个信息，不过已经比较晚了，他也没回复，估计当时都睡了。
　　不管怎么样，王刚见到她是非常高兴的：“回来得正好，公司董事会开完了，马上要开股份公司的创立大会，热闹着呢。”
　　她奇怪道：“创立大会，不就是股东大会吗？其实就是几个股东聚在一起开个会，签个字，有什么好热闹的呀？”
　　王刚对她的反应见怪不怪：“外地公司可能不太在意，但我们广东人是很在意这个仪式的。创立大会那天，我们不光是开签字的股东大会，我们还要请个舞狮队来公司院里表演，举行个揭牌仪式。”
　　这么有仪式感，挺有意思的。
　　她颇有兴致：“我好久没见过舞狮了，到时候也去围观一下。”
　　王刚很是赞同：“不仅是围观啊，这股改是我们亲自参与的，领导要给我们发红包的。对了，你坐阿信原来这个位置上吧，他现在也是领导了，不跟咱们一个办公室了。”
　　什么，方庭信成公司领导了？
　　她不解地问道：“他成什么领导了？”
　　王刚高兴地跟她分享这几天的新鲜事：“他成董秘了啊，公司的董事会秘书。是不是很厉害？本来还在董办打杂跑腿的，几天就被提拔当董秘了。”
　　谭知秋的脑袋嗡嗡作响，不会吧，这是什么情况？不是来体验一把生活就走的吗，怎么还当上高管了？
　　王刚于是绘声绘色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
　　原来，方庭信之前一直在帮那个小股东孙德义做各种事情，帮他孩子联系医院，又是帮他找工作。他们谈股权转让的事情时，孙德义原本不想转让的，但是方庭信实在是把他感动得一塌糊涂，他最后终于答应了。
　　但是他有个条件，就是股权只转给方庭信，其他人他都不接受。
　　方庭信想要尽快解决问题，再加上他手上也有钱能买，征求雷董事长和各中介机构的意见之后，就同意受让了。
　　受让股权之后他成了最近新增的股东，中介机构要他的资料，把他的信息调过来之后，发现他和公司已有的两家基金股东竟然是关联方！
　　谭知秋问道：“这两家基金股东不是财务投资者吗，怎么会跟他有关系？”
　　王刚道：“这两家基金，小秦不是按你的要求做了穿透核查吗，一层一层往上查它们的股东和实际控制人，最后查到两家基金都是阿信的妈妈持股的。”
　　他说过很多公司股权确实是他妈妈在持股，至于公司的实际运营，却大部分是他爸爸和职业经理人在做。
　　王刚像说书一样把故事讲得精彩纷呈：“谁能想到，在董办默默无闻的小员工，竟然是公司老板的金主爸爸的大老板，那他甚至是雷董事长的财神爷啊！”
　　是的，在雷董事长缺钱的时候，他们对公司进行了投资，确实是雪中送炭。可是上市后他们也可以大赚一笔，也不会亏。资本逐利，生意规则。
　　谭知秋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只是原来一直以为他们家的基金“准备”投资这家公司，没想到实际上已经投资了。
　　他们家业务多，他对这些具体经营情况不知情，也是正常的，职业经理人做的事他父母可能都未必知道。
　　只是，他成了董秘，那他们俩，还能在一起吗？
　　她怔忪着，不禁来了一句：“他怎么能当董秘了呢？”
　　王刚并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当她跟自己一样也是出于惊奇，答道：“董事长想着要给他一个什么职务，公司目前缺独董和董秘，他作为关联方肯定是不能做独董了，所以董事长就问他愿不愿意在公司当董秘。主要有几个原因，一是他处理问题的能力实在是非同一般，公司遇到的几个难题，他只要一出手就都解决了。”
　　这一点谭知秋很同意，方庭信有一种特别的人格魅力，也有经常能找出各种四两拨千斤的解决问题的办法，说话还很圆满，跟谁沟通都无障碍，确实是董秘的料。
　　王刚还在继续介绍：“二是他想做什么，两家基金股东都没意见。”
　　废话，当然没意见，老板想任性一把，谁敢有意见？
　　王刚道：“雷董事长真的太着急找个好董秘了，没有谁比他更合适。对了，他的法律知识也挺不错的，孟总原本担心他不了解上市法律法规，侧面试探了他一下，结果他都能答上来。”
　　他当然都能答上来，那是她好几个月以前就给他发资料、单独给他培训过了。
　　谭知秋听着王刚的话，心里却像惊涛骇浪一般。对项目来说，这一切都是好消息，但是对于他们俩来说呢？
　　怎么办呢？签字律师和董秘，关系过于密切的话，妥妥地违反执业道德啊……
　　她看时间，估计他已经来上班了，就问王刚：“那阿信他现在在哪个办公室呀？我得去恭喜一下人家。”
　　“那是当然要去问候的。”王刚带她到走廊上，指着电梯那个方向，“过了电梯，一直往前走，尽头那个办公时间，上面挂了牌子的。”
　　她于是向那个办公室走去。两个办公室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在她心里却无比漫长。
　　她走到那个挂着“董事会秘书”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听到他在里面说了一声“请进。”
　　他推开门，看到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桌后坐着低头办公的他，还是那熟悉的模样，白色T恤外面套了件白色的工装衬衫，一点也没有因为升职了就变成西装革履大背头的样子。
　　“什么事……”他在电脑前忙活，见来人一直不说话，才把头抬起来，愣住了，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才站起来，惊喜道：“这是真的吗？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她把门关上，微笑道：“我昨天晚上就跟你说了呀，你醒来就能看见我了。”
　　他还在傻笑着，似乎还不敢相信的样子：“是说过，可是我真没想到……”伸手想要把她搂过来抱进怀里，却又想起这是在办公室，有点不太自在，手伸到一半又只好收回来，挠挠自己的头，不好意思地对她笑笑。
　　她更不自在，隔了几天没见面，突然相见都有点陌生了。她指尖忍不住紧了紧，环顾了一下办公室：“我也没想到，回来你都成董秘了。”
　　办公桌前有小小的沙发，还有一个小茶几，是平时开小会的时候用的。
　　他拉着她坐下：“这个说来话长。本来我也没打算做的，可是我想把项目尽快做完，就同意受让股权了。谁知后来发现那两家基金就是我们家的基金，我在公司就没法当个小透明了。”
　　说起两家基金，她也觉得奇怪：“你之前不知道这两家基金就是你们家的吗？”
　　他摇摇头：“还真是不知道，这些基金一个套一个的，我也没想到最上面那一层竟然是我们家的。”
　　他果然不知道，怪不得把事情弄成这样。

　　第四十四章

　　她也表示很理解：“这个基金穿透核查，股东多的时候，我们可能一个星期都查不完到底谁在最上面一层，你不是经办人，没发现也是正常的。”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这身份实在尴尬，雷总也不好意思让我只当个高管，可是我还想继续留在公司陪着你，所以就答应当这个董秘。再说你之前不是也让我学习培训资料吗？我以为你也希望我能做这个董秘的。”
　　“那是因为……”她欲言又止，怎么说呢，那是因为当时没想到两个人会在一起啊。
　　他见她为难，追问道：“是因为什么？我做这个董秘，是不是做错了？”
　　两个人坐下来说了这么多话，刚开始重逢的陌生感已经减少了很多，他想着办公室反正没人，就悄悄地靠近她，想要拉住她的手。
　　刚碰到她，她就像触电一样收了回去，勉强地笑了笑：“对不起，在办公室，我不习惯。”
　　他有一点点失落，又有一点疑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她这回是真的笑不出来了，低声道：“你现在是公司高管了，我们俩就不能在一起了。”
　　他惊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问：“为什么啊？”
　　她其实不太想面对这个事，但也不得不说明白：“我是项目签字律师，你是项目公司的高管，我们之间如果有法律关系，那就对我的独立性有影响，这个项目我就不能再做下去了。”
　　他如释重负：“原来是这样啊，你别欺负我法律读得少，咱们又不是马上就领证结婚，哪里算得上有法律关系，有什么影响？不要随便吓唬自己了。”
　　确实，从法律上来说，谈恋爱不算什么法律关系，但是如果从“关系密切”或者“实质重于形式”来讲呢，多少还是有点影响啊……
　　他见她没说话，又一次把她的手拉过来：“好了，不要那么紧张，我们又没有影响工作上的事，又没有什么利益往来，甚至都没有任何人知道。要不然这样，你真担心的话，我现在就去把这个职务辞掉吧……”
　　他站起来要走，她使劲拉住他：“别着急去。现在董事会的会议已经开完了，创立大会也马上要召开了，开完之后很快就要交上市的申请材料了，你现在辞职，会影响证监局的辅导验收，影响后续交申请材料的事，怕是要影响项目的进展。”
　　他又重新坐下，悄声问：“那你看，我们该怎么办呢？”
　　她想了想，做了一个冒险又无情的决定：“就先这样吧，把项目做完再说。不过接下来咱们俩要管好自己了，少来往或者不要来往了。”
　　“什么叫少来往或者不来往？”他声音虽然不高，但是有点着急了，“你不会要跟我提……提分手吧？”
　　她看他一副难过得要哭出来的样子，心软了不少，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当然不是啊，我意思是，咱们以后要更加注意言行了。”
　　他松了一口气：“你说怎样就怎样，只要不叫我离开你就行。”
　　她掂量了一下，这个事情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也有一点问题，总之是个灰色地带，把握好程度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她在心里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认真对他道：“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注意这些事情。第一，在办公室里不能有亲密行为，有没有人都不可以，拉手、对眼神都不可以。”
　　他赶紧放开她的手，答应道：“好。”
　　她又接着说：“第二，在办公室不能聊工作无关的事，回家不能聊工作有关的事。”
　　“回家？”他很会抓关键词，眼睛一亮，“这个词真好。没问题。”
　　她拍了一下他的手背道：“先别乱想，我说的‘回家’是指非工作场合。你不能随便来找我了，免得被人看见。”
　　他很郁闷：“没人知道你具体住哪里，那么大的小区谁会注意到我去了哪里……”
　　她也知道这些要求太严格了一些，但是总要防患于未然：“还有第三，不可以跟我同时下班，不可以随便给我打电话，除非确认周围没人。另外，不可以给我发工作无关的信息，发了也要马上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