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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天野扶着她的腰在右手边第一间房门前停下，“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宁小菲轻吸口气，伸手握住门把手，轻轻推开。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藏在这一间。
　　　　吱呀一声轻响，书房的门缓缓分开，门内没有开灯，稍微有点暗，宁小菲试探地走进去，穆天野伸手按下灯开关，明亮的灯光瞬间铺满整个房间。
　　　　“天！”
　　　　宁小菲惊叹出声。
　　　　整个房间，除了窗户处垂着厚重的丝绒窗帘之外，其他的墙壁都是书，一直顶到书顶，上等的木料经过岁月的洗礼越发显得厚重的质感，上面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厚薄大小的书籍，同质地的木梯侧椅在铜靠杆上，用来装助拿取顶部的书籍。
　　　　有的地方已经放不下，只好横放在书顶上，从厚皮的大部头到看上去就古朴的线装书都有……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图书馆。
　　　　靠窗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收拾得很是整齐，桌角放着同样古旧的笔架，挂着几枝大小不一的毛笔。
　　　　“我小的时候就在这里练字！”穆天野在她身后介绍着。

第1179章　她都是你妈妈（3）
　　　　留学之后，他常年在外，只是偶尔回来，再后来父亲去世很长一段时间他吃住在公司，再后来拥有自己的第一套房子……
　　　　偶尔回来，也是匆匆看看爷爷便离开，只是因为不喜欢这里压抑的气氛，算起来已经快有十年没有回过这间房间。
　　　　宁小菲没有看到有人，心下也是松了口气，“说起来，我还没看你写过毛笔字。”
　　　　“所以，我已经准备写给你看看！”
　　　　穆天野走到桌边，轻车熟路地取出宣纸在桌上展开，压上镇纸，洗笔取墨，宁小菲就走过来站在一旁看他写。
　　　　自幼随爷爷习字，曾经得到市级大奖，穆天野的毛笔字自然也是非同一般，只是一个握笔沾墨的姿态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潇洒劲。
　　　　侧眸，目光在宁小菲的脸上停留数秒，穆天野略一沉吟，随后落笔。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笔走游行，潇洒的行书，挥然纸上。
　　　　宁小菲在旁边轻声念着，认出这是李白的《将进酒w，字写得霸道潇洒，与诗词的气质也极是契合。
　　　　看着那一行“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时，宁小菲的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豪情来。
　　　　这一次穆天野能至之死地而复生，多少人说他运气好，只有她清楚这其中凶险几何，若是输了那便是倾家荡产，这股魄力几人能有？
　　　　许久没有动笔，这一写起来，穆天野也觉快意，仿佛是要将这数日来的所有郁结之气，也都经这笔尖一一倾泄而出。
　　　　写得高兴，他不自觉地随着手的动作轻吟出诗句，“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穆天野笔尖顿下，落下浓墨重彩最后一顿笔，一篇诗写就。
　　　　“咳！”
　　　　一声轻咳从两人身后传过来。
　　　　宁小菲下意识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立刻就注意到窗帘微微颤动，她疑惑皱眉，眼角余光扫到窗帘下方露出白色皮鞋的鞋尖——尖尖的，是女士的高跟鞋。
　　　　原来……
　　　　她一惊，接着担心地看向穆天野。
　　　　果然，他已经将笔搭在笔架上，向身后转过脸。
　　　　“咳咳咳……”宁小菲忙着用力咳嗽，同时闪身向前挡在那双鞋尖前，“今天刘嫂的饺子好像有点咸，咳……”
　　　　穆天野没看她，只是从她的头顶越过来，盯着暗紫色的丝绒窗帘，薄唇开合吐出两个严厉的字眼。
　　　　“出来！”
　　　　“不是……什么呀，是我咳嗽……”
　　　　宁小菲还要再掩饰，穆天野却没有让她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在那儿！”
　　　　“咳！”
　　　　又是一声咳嗽，听得出来是已经控制不住，也不想再控制。
　　　　刷——
　　　　丝绒窗帘拉开，光透进来，映亮窗帘内的身影。
　　　　“咳咳！”
　　　　这几天，没日没夜地照顾秦兆阳，楚馨宁自然也没太休息好，再加上她原本喉咙就有些敏感，受到灰尘的刺激，控制不住又咳嗽几声。

第1180章　她都是你妈妈（4）
　　　　窗边，楚馨宁右手蜷起，挡住嘴巴，那依旧依如穆天野记忆中的样子。
　　　　记得小时候，她也常爱咳嗽，爸爸总爱给她泡一颗胖大海在水里，说是可以润喉……
　　　　不大的一颗胖大海，在水杯里能泡成大大的一团，像一只黑色水果在杯子里忽上忽下。
　　　　那时候他大概三四岁，还不懂事，只是觉得好玩，伸过手来想要去抱杯子，楚馨宁尖叫着跑过来，一把将他从桌边拉开。
　　　　他平安无事，她却弄湿一条裤腿。
　　　　水是热的，裤腿冒着热气，她疼得皱着眉，却只是紧张地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一个劲地问他“烫到没有，哪里疼”。
　　　　……
　　　　楚馨宁止住咳嗽，轻声开口，“我只是……回来看看爷爷。”
　　　　思绪从旧时光收回来，穆天野垂下眼眸不再看她。
　　　　“出去！”
　　　　“天野！”
　　　　宁小菲轻轻晃晃他的胳膊，意在求情。
　　　　“出去！”
　　　　穆天野再次开口，语气比刚才更多几分怒意。
　　　　“我马上走。”楚馨宁侧眸向宁小菲看了一眼，“报歉，打扰你们。”
　　　　斜行向前，白色高跟鞋轻脆地敲打过地板，她伸手握住书房的门把手，将门拉开。
　　　　“以后……”穆天野抿了抿唇，“我不想在这里再见到你！”
　　　　楚馨宁嘴唇颤了颤，没有说什么，只是加快脚步快步下楼。
　　　　穆老爷子恰好走上楼梯，看到楚馨宁，顿时惊讶地停下脚步。
　　　　“馨宁？”
　　　　“我先走了。”
　　　　低语一声，楚馨宁侧身从他身侧快步行过，一路急行走出大门。
　　　　“夫……”
　　　　刘嫂从厨房里迎过来，只看到她削瘦的身影消失在门扇后，随后停在外面的车子就启动离开。
　　　　刘嫂侧脸看一眼楼上，又忙着退回厨房——这种事不是她应该管的范畴。
　　　　穆老爷子缓步上楼，看到书房内僵持的穆天野和宁小菲，已经猜到大概，只是担心穆天野牵怒于宁小菲，忙着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你别怪小菲，是我让她藏起来的！”
　　　　“为什么？”穆天野低声问。
　　　　“我……”宁小菲垂下脸，“我只是……”
　　　　“我不是问你。”穆天野轻声解释一句，再开口时，声调已经扬起来，“我是问您，为什么？！”
　　　　他知道宁小菲心善心软，可能是因为之前楚馨宁曾经在他最危难的时候，抵押公司帮他筹钱心里过意不去。
　　　　可是他不想通，爷爷为什么也要帮她，那可是抛弃他儿子和孙子的女人，他怎么能原谅？
　　　　“天野！”穆爷爷在门外向他转过身，“爷爷已经老了，没有几年好活，难道你连你这唯一的亲人也不想认吗？”
　　　　“她不是我的亲人！”穆天野冷冷反驳。
　　　　“胡说！”老人家的声音陡然升高，抬起手中的拐杖重重在地板上敲了一计，“不管她做过什么，她都是你妈妈！”
　　　　生怕穆天野向老人家发脾气，宁小菲急忙拉住穆天野的胳膊，“你别怪爷爷，是我让她进来，也是我……我让她上楼的，和爷爷有关，你要骂就我，别和爷爷吵！”

第1181章　她都是你妈妈（5）
　　　　刚刚失去外公，宁小菲不想再有任何人出事，更不想让穆天野和爷爷因为这件事情闹得不愉快。
　　　　难得这些天来公司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她真得不想再看到任何争吵和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听到她祈求的语气，穆天野微闭眼睛，压下心中的怒意。
　　　　“回家！”
　　　　低语两字，他大步走出书房，从穆爷爷身前快步走过。
　　　　“爷爷，我们先走了！”宁小菲向穆爷爷道别一声，追到穆天野身后，“天野！”
　　　　穆天野没有回头，到底还是担心她着急下楼会出意外，放慢几分脚步，听着她脚步声跟下来，这才放心地下楼。
　　　　因为没有提前联系，司机当然也不会在门外等候，他也没什么心情打电话，只是顺着熟悉的路迈步向前。
　　　　宁小菲默默跟在他身后，到底是腿短没他走得快，只能亦步亦趋，只轻得气喘吁吁。
　　　　“穆天野，你就不能走慢点儿！”
　　　　走在前面的穆天野，皱眉停下脚步，她忙着追过来，生怕他再逃掉似地抓住他的手掌。
　　　　斜她一眼，男人收起手指，将她的手掌握在掌心，却依旧不理她，步子倒是放慢不少。
　　　　知道他在气头上，宁小菲也不敢招惹他，跟着他向前走了一段路，到底是有点累。
　　　　a市大学校区很大，开车从门口到后面的老宅都要十分钟，这样走法至少也要半小时。
　　　　因为今天是去墓地，为了配黑裙子穿了一双以前没穿过的黑皮鞋，虽然是平底鞋，因为是新鞋，走路多少有点不太舒服。
　　　　走着走着，就越走越慢。
　　　　感觉着她不时牵拉着他的手，穆天野在一个长凳前停下脚步。
　　　　宁小菲没留意，差点撞到他身上。
　　　　“怎么又不走了？”
　　　　“坐会儿！”
　　　　这个提醒正合她意，宁小菲忙着坐下来，晃了晃走得有点累的脚。
　　　　“鞋不舒服？”
　　　　“后跟有点磨脚！”
　　　　话音刚落，男人已经弯下身去，帮她把一只鞋子拖下来，侧眸看看她被磨红的后跟，用手掌来回捏着后跟处的皮子。
　　　　宁小菲光脚踩着另一只鞋上，悄悄看看他的表情，忙着献媚，“老公，你……不生我的气啦？”
　　　　直将那一小块皮子捏到手感柔软，穆天野才将鞋子重新套上她的脚，取下另一只，侧身坐到她身侧。
　　　　“其实，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想不通爷爷为什么要原谅她……”他长睫低垂，手中捏着鞋，目光却注视着对面那座已经暗灯的幼儿园，“她离开我的时候，是我这辈子最艰难的时候……我和你一样，不能原谅她！”
　　　　宁小菲明白，他指的是像她不能原谅父亲一样，他也不能原谅妈妈。
　　　　侧眸，将男人落寞的神情收在眼里，宁小菲轻轻点头。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弯身将鞋放到她脚边，他取出手机拨通司机的电话，“过来接我。”
　　　　等待司机过来的时候，宁小菲就故意找话题和他聊天，以帮他排解情绪，注意到对面那座漂亮的小楼，她好奇询问，“这小楼好特别，是干什么的？”

第1182章　她都是你妈妈（6）
　　　　“幼儿园。”穆天野微眯着眼睛，“我小时候就在这里上幼儿园。”
　　　　宁小菲脸色一变，“对……对不起。”
　　　　算起来，这里应该就是他受伤的地方，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什么！”穆天野轻轻摇头，“在这里的日子，是我遇到你之前最快乐的时光。”
　　　　出事之后，他休养许久，等到他终于恢复平常的时候，也应该上小学了，再也没有回过这个幼儿园。
　　　　除了出事那天，以那之前的时光，确实是最快乐的时光。
　　　　那时妈妈还在，那时爸爸也在，那时她每天都牵着他的小手送他去上学，路上会教他英语单词，有时候还会和他一起跳房子……
　　　　从家到幼儿园，他要走两千多步，她总是耐心在迈着小步子和他一起。
　　　　小雨的时候和他一起打伞，母子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