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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句话同样包含着少年过去的人生。
　邹柯点了点头，继续撕扯着红柳枝上的肉片：“凡人皆有一死。”
　路远没有想到邹柯姐姐竟然可以这么豁达，那一瞬间他甚至想作死接一句凡人皆需侍奉。
　不过转念一想，邹柯姐姐既然是无国界医生，那么所见的生死可能比普通的医生还要多得多。
　“那个，他也是无国界医生？”路远试探着问。
　“嗯。”邹柯简单答应了一声，没有多聊。
　少年瞬间能够脑补一万字的爱情故事，从两个人的相识到最后结伴踏上四海奔波拯救生命的旅途，再到现在邹柯姐姐一个人来到煤山散心疗伤。
　“你们，已经很伟大了。”路远想了想，还是用了伟大这个词语。
　邹柯看着路远，摇了摇头：“这与伟大无关哦，因为没有人会因为伟大两个字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伟大可以称呼别人，但是不能作为驱使自己的理由。”
　“每个人都会选择自己的职业，出于兴趣或者需求，乃至于是单纯的喜欢。”
　“我会选择这项职业，只是我认为有人需要我罢了，就像我在这个山洞安了个窝，你们就瘸胳膊断腿跑进来让我给你们治疗一样。”
　“而万物皆有生死。”
　邹柯每一件事都说的很浅，浅到一两句话就可以说完，但是每一句话要仔细展开说，大概都要说一两个小时。
　路远点了点头，然后说了声谢谢。
　邹柯笑了笑看着对面的少年：“我不知道你道谢的原因啊。”
　路远看着对面那个明丽的女子，她的眼睛中并看不到永失吾爱的忧伤，因为她将那些忧伤埋得足够深。
　篝火在两个人之间燃烧着，上面还架着几串烤肉，散发出足够诱人的焦香味。
　前世路远没有遇到过像是邹柯这样的人，因为这样在人类最苦难处奔走的人，同样也将会是第一批被灾难所压垮的人。
　路远不知道她在前世是怎么死去的，死前能不能还继续豁达地说出凡人皆有一死这句话。
　是的，在路远的前世，父母，亲人，赵君离，风不玄，孟小剑，冉冬，林易，朱颜，陈锋，柳烟，这许许多多一起吃着烧烤唱着歌，明明拥有无限未来和人生的青年，都在会死在那个冰冷的末世之中。
　“在现代战争中，你会像一条狗一样毫无价值地死去。”路远看着邹柯说道。
　“欧内斯特·海明威。”邹柯笑了笑接口道，话语平静：“我知道这句话不是鲁迅说的。”
　“但是说的很对。”邹柯继续说道，没有说这句话哪里对。
　因为只有真正看过战争的人，才会认可这句话。
　邹柯自己真的见过战争是什么模样。
　“但我依然觉得这个世界应该继续存在，哪怕是并不美好的世界。”路远笑着说道：“因为有更多原本不该死的人需要活下来。”
　邹柯有点意外路远说出这句话，因为在此之前，路远真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大一新生罢了。
　除了有些聪明，除了有些勇敢。
　其余的和邹柯所见过的那些大学生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当少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邹柯感觉他的眼睛中有整个宇宙。
　“对了，我叫路远，道路的路，远方的远。”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少女：“她是苏眉，苏州的苏，眉毛的眉。”
　自始至终，邹柯报了自己的姓名职业之后，就没有想过要问路远和苏眉的名字。
　或许这也是职业使然，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记住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但是路远希望她能够记住。
　因为她或许不会想到，自己这兴趣使然的帮助，会拯救到这个世界。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继续认识下去。”路远继续说道。
　因为路远真的比他看起来要厉害，并且要厉害很多。
　这位邹姐姐虽然是个毒舌，但是真的是个好人。
　而好人应当有好报。
　少年向着邹柯伸出了手，邹柯看了看，然后笑了笑，最终伸出了右手和路远握在一起。
　“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邹柯，邹柯的邹柯，无国界医生，滨海人。”
　“不过好多人不认识我的名字，也不好发音，所以你可以叫我的代号，我代号阿衡。”
　“因为野渡无人舟自横。”
　篝火幽咽燃烧，狼肉上的油脂被烤化，落在火中发出滋滋的声音，然后富足的香味弥漫。
　……
　……
　镜海核聚变试验场。
　深夜。
　小雨淅淅沥沥，孙浩登高远望，虽然知道按照推测，明天雨势可能还会再度加大，但是无论怎么说，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在阴沉的小雨中，能够看到一道道光芒在雨水中闪烁，光明大概是人类发明出来的最宝贵的东西了，能够在太阳落山之后，还能够带给这个世界宝贵的活动空间。
　从火焰再到电能，人类的文明其实某种意义上是孜孜不倦对光明的追求。
　“教授。”岳鹏飞在他身后走了上来，铁制的楼梯在微微颤抖：“我找了您好久。”
　“不是暂时已经不需要我了吗？”孙浩笑着说道。
　“教授，核聚变装置已经持续运行了七个半小时了，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所保持的最高纪录。”岳鹏飞在孙浩身后说道：“现在他们告诉我需要终止点火试验，这样的话我们会得到一个完美的数据，不出意外的话，在未来的三年内，您的名字会出现在诺贝尔奖的获奖名单上。”
　“而如果让那团太阳之火继续燃烧的话，托克马克装置随时都可能会崩溃。”
　“如果这场试验最终以灾难为结局而收场的话，您的声望与前途，都会受到巨大的打击。”
　“请您下令终止试验。”岳鹏飞最终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孙浩没有回头，而是看着雨夜下的灯火。
　“你看这很漂亮，不是吗？”
第41章？玩火的孩子
　岳鹏飞看着远方的万家灯火，点了点头：“确实很漂亮。”
　“如果核聚变试验停止，那么这些灯火会熄灭多少？”孙浩继续说道。
　灯火在细雨中闪烁，岳鹏飞顿了顿：“眼前的估计不会灭。”
　因为眼前的灯火是属于燕京的灯火。
　“我们身后的发电机组承担着周围几个省接近30％的电力份额，因为有为数不少的发电厂如今短期内无法完成修复检查重新发电。”孙浩静静说道：“这次点火终止之后，我们至少需要一个星期，或者说更久对设备进行检查和估算，所以我的意思是，我想把这次点火发电测试当做极限压力测试。”
　所谓极限压力测试，就是测试如今的镜海聚变试验场究竟可以持续发电多长时间而不会损坏机组。
　“你这是在玩火！”岳鹏飞冷冷说道：“引火烧身的玩火。”
　“科学本身就是玩火的孩子。”孙浩笑了笑说道，没有否认岳鹏飞的话。
　“老孙！”岳鹏飞没有再客气地叫孙教授，说话的语气严肃起来：“我当然知道让试验场继续运行有多大的好处，所有人也知道，你想给电力系统多一点调整维护的时间，我也能够理解。”
　“但是你知道，这样万一出了事故，会有什么后果吗？”
　“核聚变的关键在于核燃料的持续供给和缓慢反应，和重核裂变的污染不同，即使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托克马克装置严重损毁，不会造成像切尔诺贝利那样的泄漏污染。”孙浩回头看着岳鹏飞：“所以我心里还是有底的。”
　“你说得轻巧。”岳鹏飞同样注视着眼前花白头发的老人：“所以说你确定不会酿成核灾难就可以继续做下去了？”
　“你以为你脚下这套设备是几亿，几十亿？”
　“这是几百亿的东西，是国家资产。”
　“如果真的有了损坏，作为直接责任人，你会被追究责任的。”
　“我现在是在以朋友的身份劝你。”岳鹏飞望着这位老教授：“有些事情，科学家不要太感情用事了。”
　“科学家也是肉做的。”孙浩苦笑了两声说道：“请相信我，这套设备是我主持制造出来的，承受极限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极限压力测试，迟早都要做，晚做不如早做。”
　这样说着，孙浩看着眼前的万家灯火：“电力是现代文明的基础，我们这里发的电，就等同于是在救人。”
　岳鹏飞终于勉强点了点头，张了张嘴：“万一……”
　“如果真的有万一。”孙浩笑了笑：“责任当然由我来背。”
　“毕竟除了我，还有谁能来背这个责任呢？”
　……
　……
　煤山后山，猎人小屋。
　屋外又是秋雨连绵，小屋里的所有人饥肠辘辘。
　除了苏眉和路远这一组之外，其他人的搜寻食物之旅还算顺利，虽然说孟小剑没有真的抓到肥嫩好吃的兔子，但是至少说煤山的狼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其他人带回来了野果，蘑菇还有山核桃和栗子，而孟小剑则利用烧烤用的铁签和树枝自己做了鱼叉，辛勤劳作一下午之后，居然真的插回来七八尾活蹦乱跳的肥鱼，这侧面证明孟小剑果然是联谊十人组中生存能力最强的个体。
　当然，太肥肯定不可能，并且种类也以草鱼鲤鱼鲢鱼这种比较常见的淡水鱼为主，其主要特征是土腥味较重，不好料理，众人也没有带什么调料，说句扎心的话，那就是除了烧烤料，连方便面调料包都没有。
　不过烤鱼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孟小剑亲自把鱼摔死之后杀鱼刮鱼鳞去下水，然后用随身的小刀在鱼身上错落割开口子撒上调料腌渍入味然后准备烘烤。
　原本一切其乐融融温馨满满，似乎流落荒山野岭断绝食物来源的痛苦也消散了不少。
　但是随即就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那就是路远和苏眉没有回来。
　当时外面的天已经微黑，并且秋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根本没有去搜寻的可能性，所有人只能等在猎人小屋里替他们祈祷，这个时候连风不玄的玩笑都没人开，毕竟风老师并不是真的铁口直断，靠毒奶就能够拯救世界的存在。
　但是直到暮色沉下，那两个人依然没有回来。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坏了。
　要知道搜索食物范围不能超过以猎人小屋为中心的一公里的规矩还是路远自己定下来的，虽然在涉及执行中这个规矩稍微被打破了一点，但是所有人基本还是在三公里以内活动的，也就是步行半个小时以内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不可能说迷路迷到连找回来都不可能。
　至于说两个人私奔去找救援，那就更滑稽了，明显在这种情况下是人多力量大，撇开众人单干几乎是找死的行为，况且猎人小屋这里都是室友，朋友，没有什么居心叵测之人，你看孟小剑这种武力站在人类顶点的男人都要乖乖地跑到河边去叉鱼，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明明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但是路远和苏眉还没有回来，只能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发生了意外。
　在这样的深山老林中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所有人不敢想。
　因为越想越怕。
　他们一直等到晚上八点，直到外面的雨越下愈大，雷鸣又隐约响起来，等到烤鱼已经放凉有些黏腻，等到所有人都肚子饿的咕咕叫，那两个人最后还是没有回来。
　最终开口的是赵君离。
　“我和路远六年的同学了。”赵公子这样开口说道：“我还算了解他，我们十个人中，无论谁出事，他都最不可能出事，即使出事，他也能够扛下来。”
　“所以，我们先来担心一下自己吧。”
　这样说着，赵君离将烤的最好的那条烤鱼递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