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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公公的小傻子-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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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开军库是大罪,但粮草救济百姓,沙袋石料抢修大坝也是不得不为。事急从权,林御史不是不明白。可赈灾的油水一向很多,纠察御史名义上是来监督官员,实则却是来从中揩油的。
否则便是再怎么努力,落到奏折上都是“治灾不力”四个字。
刘县令不知道该给人上供,也没人提醒。他得了钱粮就跑没影了,一会儿修房子,一会儿看大坝,一会儿又想法子通路、买药,忙得不亦乐乎,将林御史忽略了个彻彻底底,无怪乎人家找他的茬。
窦贵生私底下提过一两句,他愣是装作没听懂,铁公鸡似的一分钱都不肯给。这下林御史被彻底惹恼了,连带着对所有人都暗生恨意。
收贿受贿的老手窦公公却对小县官称赞有加:“刘仁是个好官。”
换做他,舍了那几万两银子又如何?一劳永逸,省的这人处处给他下绊子,延误了赈灾的时机,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但刘县令似乎廉洁康正得过了头。
是好官,是个不合时宜的好官。
林御史的折子源源不断地送往京城,全是参奏刘县令中饱私囊、叛国逆君的,而刘仁忙到站着睡着,压根没有闲工夫掰扯这事儿。高坐龙椅上的天子哪知道外头如何,靠的不都是白纸黑字的折子么?
说这话时,鹿白从他脸上没看出任何欣喜之色,反倒显得忧心忡忡。
“先生,你担心什么?”
他有点心不在焉,被鹿白按倒了都没反应。闻言,他只是盯着帐篷外的一抹星光,像是回到了入宫之前,讷讷地立在母亲的尸体旁,栖栖遑遑,空空落落。
半晌,窦贵生才怔怔道:“什么时候下雨呢?”
鹿白躺倒在他身侧,跟他一起看天:“我也在想。我盼着下雨,就有水喝了,可我又不想下雨,不然山又该塌了。唉,真矛盾。”
不仅矛盾,还无力。
窦贵生不解,他头一次对所处的世界产生了迷茫:“你说,刘仁这样的好官,怎么就没有好下场呢?”
他已经预见到,一等灾情结束,刘仁就会被铐上枷锁送往京城问罪了。
鹿白握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先生,你可曾想过,如果有十个刘仁、百个刘仁,大周就会海清河晏、歌舞升平么?”
“我不知道……”
“你可曾想过,圣人有千个万个,天下就会太平么?”
窦贵生沉默了,过了片刻轻笑道:“有千个万个,那也不叫圣人了。”
鹿白转头看着他。他依旧是一副祸国殃民的表情,一双唯恐天下不乱的眼睛,一张得理不饶人、没理搅三分的嘴。没人知道他心底也会担忧,没人知道坏人也可以很好。
“对呀,”鹿白也跟着笑起来,“天下圣人少,俗人多,官也是俗人。既是俗人,就要吃喝拉撒,就要赚钱养家。县令的俸禄是多少?充县一年的开销又是多少?俗人做了官,若是温饱都解决不了,靠什么造福一方,靠什么清廉康正?靠那些虚无缥缈的道德准则吗,靠皇帝老儿的口头嘉奖吗?”
“什么时候,泱泱大国竟要靠舍生忘死的个人勉力支持了?”
刘县令还算好骗的,随便画个“清官”的大饼,他就能为理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别人呢?只有精神,没有物质,能撑多久?
她的话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但窦贵生却毫不介意,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赞同。他不禁想问,善恶准则错了,那什么才是对的?
鹿白在他脆弱的睫毛上亲了一下:“这天下还是俗人多,你我也一样。”
一己之力撑不起大厦将颓,贤者圣人补不了法度之缺,一个好官也救不回国之将亡。
窦贵生是皇帝派来的人,美其名曰钦差,实则不过是个走过场的,冲锋陷阵的人还是刘县令。不过京中已经得知消息,邻近几州增援将至,有人充当苦力,也算是为灾情带来了些许转机。
说是些许,只因增援的速度远远赶不上霍乱传播的脚步。
初时还好,援军来后修了大坝,搭了灾篷,带了药草,滤了干净的水。可人一多,食水药就顿时紧张起来,加上军中也有人染了病,众人的情绪又开始朝不受控制的方向转移——
有人说,我等本就是来支援的,何苦为一群将死之人搭上性命?
有人说,活人都没水喝,谁还顾得上死人呢!
有人说,这疫病一年半载的消停不了,援军多着呢,谁能谁上,我等先撤了。
没几日,城中就爆发了两次械斗。窦贵生和刘县令都知道,若不能及时止住霍乱,远比天灾更严重的人祸就要发生了。
是的,没错,正在此时,药贩子又出现了。
窦贵生一早就怀疑军中有陈国的奸细,否则怎么骚动一开始,就有传闻说陈国有药,赶紧求援陈国吧?
但此刻他来不及顾忌这些了。一个个活人在他眼前倒下,一具具尸体化作呛鼻的黑烟,一块块巨石前赴后继,当空滚落。
“先生要怎么做?”鹿白托着下巴看他。
“先生”两字叫臭名昭著的窦公公豁然开朗。为人师表么,一辈子总要做件像样的事,才对得起先生一职。他当真思索起来:“唔……不如做回卖国贼怎样?”
鹿白鼓掌:“我早就看你像卖国贼了!”
窦贵生失笑,用笔杆敲了她一下:“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鹿白捂着脑袋:“你不好又如何,我又不能离了你……”
他立刻转过脸不说话了。
窦贵生一向喜欢逞能,现在,他妄图凭一己之力,将即将倾颓的大周拉回那么一点点。他召集了心思各异的众将,用他游刃有余的手段,毫不费力地查出了陈国的奸细。
这奸细倒是没刻意掩饰自己的身份,一身正气地立在窦贵生面前:“药有,不白给。”
“要多少?五万,十万?”窦贵生只道陈国是要钱。
那人却摇头:“不要银子,只要一个人。”
窦贵生:“什么人?”
“奉女皇之命,追讨叛徒。”那人施施然解释道,“蔺城一役,我军中的奸细是谁?”
窦贵生愣了,没等开口,便听那人朗声道:“说出人名,灵药三日内送至。”
窦贵生应当犹豫,应当拒绝,应当撒个谎,但他忽的意识到,连鹿白都能想通,他为何还要自欺欺人?卖了一个细作,换了一城人命,值当吗?
鹿白“哇”了一声,跃跃欲试地望着他。于是,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颛生_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颛生_ 、人尸悦
爱你们!
第38章
时间在鹿白身上是主观的; 几天时间,她觉得已经跟窦贵生过了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 又那么短。
陈军的“灵药”送来时; 鹿白终于被钦差大人恩准; 得以钻出帐篷透口气。脑袋刚一伸出去; 她又嗖地一下缩回来了。
“太臭了。”鹿白把口鼻裹得严严实实,才嘟囔着走了出去。
“快好了,快了。”唐王虚弱地缩成一团; “窦公公果然有办法。”
林御史眯缝着眼看他们; 等他们看过去; 他又立马冷笑一声转开视线。
满载药剂和水囊的马队从山背后稀稀拉拉地走近。药贩子们行动很快,说是三日内送至,实则窦贵生“卖国”的当天就来了; 仿佛已经等候多时,就差内应发句话了。
但这次来的药贩子跟往常的不太一样,他们麻布衣下是紧身的软甲; 在孟夏的山风中隐隐显出清晰的纹理,叫人不禁心生惶恐,心生猜忌。不安的情绪在城中飞速蔓延; 众人纷纷怀疑,陈军伪装成这样; 会不会是在药和水里下了毒?
窦贵生找那奸细来试药,他倒是很痛快,一仰脖喝了个一干二净。观察了一整天; 确定人还活蹦乱跳,刘县令才下令将药分发下去。
窦贵生心知对方就是故意的,估计一早就藏在山那头,等着时机恰当,便带着救命之恩堂而皇之地来炫耀军威。就差打着军旗过来了,怎么这么招人恨呢!
但他们没有药,没有退路,没有办法,只能依靠旁人的施舍。
林御史说:“百姓命硬着呢,自古以来,哪朝哪代不是天灾不断,也没见他们死绝啊!”
死绝的不是你家人,自然命硬着呢,窦贵生心中哂笑。
且不论争端如何,疫情算是暂且稳住了。
充县房屋损毁严重,只有几处屹立不倒,其中一处便是菩萨庙。鹿白很是好奇,途径那处时非要进去看看。
窦贵生寻不到人,吓得头皮都麻了,最后终于在缺了个角的破庙里找到了神采奕奕的鹿白。他忍不住端起老父亲的架子,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城里乱成这样,瞎跑什么,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吗!再有下次你等着!”
声色俱厉,动手动脚,就差没掐她了。
手腕抬起时,露出一串细密缠绕的佛珠,乍一看似乎有百余颗。鹿白霎时被吸引了注意力,惊讶道:“你是窦贵生吗!”
窦贵生:“……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是难道你是?”
鹿白却不信。
“呔,何人假冒钦差!”她跳了半步远,手指一甩,冷声大喝,“菩萨在上,胆敢放肆!”
窦贵生绝不会信佛,这人一定是六耳猕猴假扮的。
窦贵生一口气没上来,抬手捉她放肆的指头。摸到手指上无比熟悉的两处薄茧,鹿白才惊讶道:“真是你?!你,信,佛?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窦贵生动作微僵,不自在地把手藏到袖子里,瞧着还要斥上两句。鹿白立马指着开了瓢的菩萨像:“佛门净地,不得喧哗,要遭报应的。”
她以为窦贵生会好生嘲笑她一番,或者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一下。但出乎意料地,他似乎被“报应”两个字吓住了,竟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噎出一个响亮的气嗝。
“唔……”他背过手站在菩萨面前,“你来做什么?”
鹿白双手合十,闭着眼虔诚地拜了拜:“那天我在心里求菩萨,我不想死,我想看日出,我想见你。菩萨果然听得见,每样都帮我实现了。可见菩萨待我还是极好的。”
她坚决不承认是傻人有傻福,只道是冥冥之中得了菩萨庇佑。
窦贵生转头看她。
她闭眼拜菩萨,菩萨垂眸望她。
跟睡着时同样的神情,却第一次在白日清清楚楚地出现在眼前。因为颔首而模糊不清的下颌线,淡漠又欢欣的嘴角,挂着薄汗的鼻头,倔强地翘起的两根发丝,严丝合缝、抵在额头上的手指。
她沉静得如同一尊菩萨。
于是窦贵生心想,可见菩萨待我也是极好的。
那天夜里,他接回鹿白,端详着她沉睡的面孔。许久之后,他茫然地收回视线,不知所措地从帐内溜走。
死尸和火光在他眼前缓缓后退,腐臭和刺鼻的气味从他鼻尖流走,眼泪顺着夜风从下颚滚滚滴落。而他失魂落魄,无知无觉。
他心想,窦贵生这辈子做尽坏事,为什么遭报应的却是她呢?
她背地里说他的话,他总能第一时间从苏福那知道。是以他知道她曾说他有股“死气”,说他“比疫病还可怕”。
她说得很对,她被他传染了。此地百姓说得也对,不祥的窦贵生来了,途经之处哀鸿遍野,恶果累累。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彷如一个没有三魂六魄的野鬼。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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