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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完电话后，姥姥陈素梅最先发现外孙的脸色不对劲。
　　　　“怎么了小冬，虎子还来吃饭吗？”
　　　　韩冬摇摇头，然后对着强哥和小美说：
　　　　“强哥，小美姐，不好意思，今天可能不能请你们吃饭了。”
　　　　“为什么啊？”强哥和小美都有些失落。
　　　　“虎子出了点事，我得出去一趟。”
　　　　“什么事？”众人忙问。
　　　　“他跟人打架了，现在人在派出所，我去看下能不能交保释金弄出来。”韩冬如实道。
　　　　强哥也是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的，“那这是大事，我现在就载你去，派出所我也有朋友，说不定能帮上忙。”
　　　　“嗯，多谢强哥。”韩冬点头道。
　　　　“谢什么，虎子也是我们的朋友。”小美说道。
　　　　“怎么虎子好端端的跟人打架，他平时不是这种好斗的人啊？”韩庆国很是疑惑。
　　　　从服务员的话来看，韩冬预感这件事肯定和李富贵有关，他不想让姥姥和姥爷跟去，以免他们看到李富贵情绪会太过激动，姥爷又有高血压。
　　　　于是韩冬说道：
　　　　“姥姥，姥爷你们就在这自己弄点吃的，厨房里有很多菜，我们去去就回。”
　　　　“我们跟你一起去吧，我和你姥爷也挺担心虎子的。”陈素梅说道。
　　　　“姥姥，姥爷，派出所里去那么多人不好，你们就别去了，有什么事我给你们打电话。”
　　　　“好吧，那我们等你电话。”
　　　　见韩冬这么说，两个老人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强哥、小美、韩冬三人驱车往派出所赶去
　　　　派出所内，警察正在调查事情经过。
　　　　“你们俩为什么打架？”
　　　　李斌左眼被打的乌肿，气汹汹的说：
　　　　“这家伙神经病，我又不是来找他的，结果他冲上来就给我一拳，我们就打了起来。”
　　　　警察又看向虎子，问道：
　　　　“是这样吗？你为什么要打他。”
　　　　虎子倒是很平淡，“他来我店里闹事，还侮辱我兄弟，我气不过，就揍了他。”
　　　　“谁来闹事，谁来闹事啊？这生病的爹找儿子要点钱就叫闹事了？”李斌立马大声喊道。
　　　　警察瞪了李斌一眼，“还没到你说话呢，喊什么喊？”说完又看向虎子，继续问，“他怎么闹事，怎么侮辱你兄弟了，你说清楚些。”
　　　　“他跟李富贵就是来找我兄弟麻烦的，我叫他们走，他们还赖着不走，那小孩嘴里说的话越来越难听，说我兄弟没良心，白眼狼，要遭天谴，生他还不如生头猪。我气不过，就去揍了他。”
　　　　“是这样吗？”警察问李斌。
　　　　李斌连忙说道：“警察大哥，我可没说的那么难听。”
　　　　警察冷哼一声，看向李富贵，问道：
　　　　“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富贵低着头，脸色极其不好，“他们两个都没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我儿子去火锅店的，警察，求你把我关进牢里吧！”
　　　　李富贵想到这样回去还得继续被挨打骂，还不如留这坐牢。
　　　　那警察倒是觉得有些惊讶，他处理了这么多次打架纠纷，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求着让他关牢里的。关键是，这人在这起打架纠纷里还没有动过手。
　　　　虎子看着李富贵，眼神里有不少恨意：
　　　　“李富贵，你这样的人就该关进牢里！生了孩子不养，现在还有脸过来找儿子要养老钱！简直就是不要脸！”
　　　　“关你屁事！你又不是他儿子，犯得着你来BB！”李斌年纪虽小，但是脾气很大，果然是儿子像妈。
　　　　虎子是知道韩冬童年事情的，他比韩冬大几岁，对于李富贵的所作所为仍然有记忆。今天他看到李富贵时，就很是愤怒。
　　　　打李斌一方面是因为他嘴巴臭，另一方面也是想替韩冬打抱不平。
　　　　“吵什么吵，都到所里了还不老实，你们三个等下一人录一份口供，要是能和解的话，就叫家人过来一趟。”警察说完，便叫人过来给三人录口供。
　　　　韩冬他们赶来派出所的时候，口供已经录完了，正各自通知家属来接。
　　　　韩冬一行人走进派出所，虎子低着头，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他没有让警察打韩冬的电话，而是打给了舅舅。
　　　　因为虎子不想让韩冬知道这件事，如果能瞒着就一直瞒下去，要是他能自己摆平李富贵，那韩冬也就不用去面对他那个生而不养的亲爹了。
　　　　“虎子哥。”韩冬轻声喊道。
　　　　虎子抬起头，看到韩冬，眼中露出一丝惊喜，“冬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给店里打电话了，他们告诉我的。”
　　　　“冬子，我”虎子瞥了李富贵一眼，欲言又止。
　　　　韩冬拍拍虎子的肩膀：
　　　　“虎子哥，不用说了，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韩冬顺着虎子的视线，看向一旁李富贵坐的地方。
　　　　李富贵此时也正在看韩冬，这是他时隔多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自己的大儿子。
　　　　他真的和他妈妈很像，眼眸深邃，鼻梁微翘。此刻，李富贵突然想起了韩茹，想起那个温柔勤劳的前妻。
　　　　看着眼前一表人才的儿子，李富贵陷入了无尽的懊悔和自责。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坚持再婚，而是一人努力抚养儿子成才，那现在肯定也过上好日子了吧？
　　　　哪像现在，工资月月上交，还要被陈庆娟看不起，被她家暴，每天都小心翼翼，深怕惹老婆不高兴。
　　　　念及此，李富贵恨不得打自己几耳光，
　　　　韩冬只是瞥了李富贵一眼，并不知道此时李富贵复杂的心理活动，当然，韩冬也不在乎这些。
　　　　他除了在看李富贵第一眼内心有些许波动外，接下来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经过了这么多年，在韩冬心里，已经对李富贵无恨无爱，他生自己是恩，弃自己是仇，两者在韩冬心中互相抵消，也是从那时起，李富贵和陌生人别无两样。
　　　　韩冬一句话没跟李富贵说，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李富贵脸上混杂着失望和羞愧，他不敢直视韩冬，也不敢主动说话。
　　　　倒是李斌，年轻气盛，流里流气的，他朝着韩冬说道：
　　　　“喂，韩冬，看到你亲爸了，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吗？”

第23章　晚风
　　　　李斌和韩冬从关系上来说，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两人的模样却相差很大。
　　　　看来，儿子果真一般长得更像妈妈。
　　　　韩冬看了李斌一眼，他跟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没有丝毫感情。
　　　　“呵，我的亲爸爸？他在哪里？”韩冬故意冷笑道。
　　　　李富贵听到这话后，只觉面热，头也低的更厉害。
　　　　“你你连将你生出来的爸爸都不认了吗？”李虎大声道。
　　　　“喔，你说的是他啊。”韩冬指了指李富贵，“生了小孩后，然后对不管不顾的男人，你们那管这样的人叫爸爸吗？”
　　　　韩冬瞥了一眼李富贵，眼前这个懦弱的男人，不敢担负教育儿子，养育儿子责任的男人，实在不配拥有爸爸这个称号。
　　　　李斌继续道：“不论怎么说，没有他就没有你，你总不可能真的一辈子都不管他了吧？”
　　　　韩冬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李斌被韩冬看的发毛，心虚道：
　　　　“反正你爸现在身体不好，医生说是肝病，每天都要吃药，他现在也五十岁了，干不了几年保安了，我觉得你怎么着，一个月也得给他一千块赡养费吧。”
　　　　这话是陈庆娟教给李斌说的，她知道以李富贵那懦弱的性子，肯定不会开口要钱。
　　　　一旁的虎子听的火冒三丈，“臭小子，你还想挨打是不是！我就没见过你们家这么不要脸的。”
　　　　“来啊，警察局里还敢威胁我。”李斌挑衅道。
　　　　里边的警察见这边又吵了起来，便对他们吼道：
　　　　“怎么着，今晚想住里边吗？”
　　　　韩冬给虎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冲动。
　　　　强哥则走了过去，跟那警察说道：
　　　　“你们吴所长在吗，你就说唐强找他。”
　　　　没多久，出来一个年纪稍大的警察，强哥和他说了几句，那吴所长便笑着走了过来。
　　　　“今天的事都调解好了吗？我看就打人的出医药费，营养费500，两家握个手和解回家吧。”
　　　　“什么，才500？我不同意和解！”李斌一副刺头的样子。
　　　　吴所长瞬间换了张脸色，盯着李斌说道：
　　　　“小子，是你先挑的事，如果真追责的话，你虽然未成年，但也是可以关少管所的，你可想清楚要不要在自己档案上留下一笔。”
　　　　一听要进档案，李富贵连忙拉住李斌，然后赔笑道：“警官，孩子还小，不能留案底啊，我们同意和解，同意和解。”
　　　　李斌看着吴警官严肃的表情，心生胆怯，不敢多说，默认了和解金额。
　　　　“呐，拿500来吧。”李斌受的轻伤，包扎一下就行，想着有500赚也行。
　　　　吴所长咳了咳又说道：
　　　　“你在人家店里打架，寻衅滋事，坏了人生意，这笔赔偿可是比500更多，看你年纪小，你们干脆就两清吧。”
　　　　“啊？感情我眼睛被打肿了，还一分钱都捞不到啊？”
　　　　“怎么，你还想在这继续闹吗？”
　　　　李斌很是不爽，但看了下吴所长阴沉的表情，只好乖乖接受了这个和解。
　　　　强哥朝吴所长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虎子和李斌在调解书上签完字，便都可以回家了。
　　　　众人站在警察局门口，李斌没有忘母亲交代的任务。
　　　　“韩冬，你到底愿不愿意给你爸养老？”
　　　　韩冬都快被气笑了，他回过头看着李富强，说道：
　　　　“李富强，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这是韩冬时隔这么多年第一次跟李富强说话。
　　　　李富强低着头不敢看韩冬，他喃喃道：
　　　　“我其实不想来找你的。”
　　　　“可你还是来了。”
　　　　“是她逼我的。”
　　　　“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跟当年一样怕老婆。”
　　　　李富贵深吸一口气，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着韩冬道：
　　　　“对不起，小冬，当年和今天的事，我都想跟你说对不起。”
　　　　将心底的歉意说了出来，李富贵心里顿时轻松了很多。
　　　　韩冬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的是苦笑还是什么。
　　　　现在道歉还有什么用？自己该受的伤害都受够了，那段昏暗日子里的煎熬，如今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想抵消？
　　　　抱歉，我做不到。
　　　　韩冬看着李富贵的脸，自己和他有几分神似，和年轻时相比，李富贵多了许多白发和皱纹，眼睛无神，看着很是可怜。
　　　　但韩冬并不打算原谅他，韩冬在上强哥的车之前，抛下了一句：
　　　　“李富贵，我韩冬是姥姥和姥爷养大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真对我有一丝歉意的话，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李斌还想冲上来理论，被李富贵一把抓住。
　　　　“好，我知道了。”李富贵说道，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少见的坚定。
　　　　“嘭。”车门关闭，韩冬没有看车窗外。
　　　　李富贵怔怔的望着韩冬乘坐的小车离去，目送至道路尽头。
　　　　当年，在韩庆国和陈素梅执意接走韩冬的那天，李富贵也没来得及跟韩冬好好告别。今天也是一样，两人始终没有说“再见、珍重”之类的话。
　　　　李富贵心想，也许他们父子的命运早就写好了吧。
　　　　李斌看着李富贵说道：
　　　　“爸，这下你回去怎么跟妈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