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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拢霸月-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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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竹管弦借着水音漫过来,虽听得不甚真切,却别有一番清韵,杜梨听唱着:
  池塘梦晓
  阑槛辞春
  蝶粉轻沾飞絮雪
  燕泥香惹落花尘
  系春心情短柳丝长
  隔花阴人远天涯近
  香消了六朝金粉
  清减了三楚精神
  。。。。。。
  杜梨不喜欢过于悲戚的剧目,曲调同剧目一样,原本是为了陶情,恼人愁肠便不好。
  这段唱词带着淡淡的哀愁,讲的是爱慕而不得相聚之情。
  在这样的夜晚,这样一艘随波轻摇的小舟上听来,杜梨并不觉得哀怨,反而觉得有说不出的妙境。
  晏兮搓搓手,没一点疼的感觉,知道令君舍不得打他,他摸摸脑袋,凑上前去,看令君听什么听得入神,也便不打扰他,把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船行湖心,雨后空气清冷,满城的阑珊灯火唯余星星点点,溅起的水滴沾在脸颊上,凉丝丝的。
  晏兮探手鞠起一捧清澈的湖水,控制着手掌合拢的缝隙,滴了几滴在杜梨手背上,殷切切地问:“令君,水凉吗?”
  杜梨已经不恼了,现在又被他冒傻气的做法逗乐了,他知道晏兮想了很多办法,让他去感受当下的环境。
  晏兮喜欢一个人,就什么都想和他分享。
  杜梨的语气中不带一丝遗憾和痛苦,他澹澹笑道:“我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船行过水面,涟漪泛开去;船下水草从中一只小鱼正在吐着泡;那边一朵水生兰正在春风中慢慢地开放。。。。。。”
  船驶过湖心亭,夜风拂袖,带着春夜的清香,吹得衣衫鼓起。
  晏兮忽然问:“令君,你冷吗?”
  “衣服还没烤干,”杜梨以为他冷,“若是风大,我们回舱里去。”
  “我不冷,”晏兮摇摇头,他呵了一口热气,搓了搓手去拉杜梨;“令君的手这样冰,。。。。。。我给的那条披巾还在吗?”
  杜梨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听他问起过去所赠之物,自然而然地从乾坤袋中取出那条披巾。
  当初杜梨离开清河,浩浩天下,茫茫人海,晏兮遍寻他无果,便守在乌素羁,黄沙漫漫,朝霞覆星,一日一日,在前往敷春城必经的瓜州门苦苦等他。
  晏兮算不准令君是否会去敷春城,即便去敷春城,以杜梨的脚力,腾云而过,只需三日就可以穿越乌素羁。即便杜梨来到乌素羁,也未必会进瓜州门,若是天气好粮水足,也许杜梨带着松蛙,顺利就过去了。
  想到这里,晏兮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从头到脚都寒浸浸起来。平时诽天谤地的他,第一次想拜拜天拜拜地,拜拜那场及时的大漠风沙,帮助他留住了杜梨。
  当时杜梨离开瓜州门的时候,晏兮送了他一条披巾,说是用来抵挡大漠烈日风沙,只有晏兮自己知道,披巾上沾了荆花蜜,只消一点,自己养着天锻兵番用来追踪的信蜂,大漠茫茫,也不怕跟丢了杜梨。
  “令君原来身子就冷,别再被风扑着了。”晏兮抖开了披巾,这条披巾软针钩织,薄厚适中,被杜梨折地整整齐齐。
  他把披巾盖在了杜梨身上,为他挡掉一些春雨夜的寒意。
  杜梨亦注目于他,神情温和,晏兮整个人泡在杜梨水雾般的眸子里,他感受到被令君注视的满足,不由地神魂飞越,人事渐渐不知,他痴痴问:“令君,你看得见我吗?你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
  杜梨的手慢慢抚上了晏兮的眉目、鼻梁、嘴唇, “。。。。。。我看得见,” 杜梨停了一下,“你长得很。。。。。。很是俊俏。”
  晏兮乐了,他伸臂搂住杜梨,看着令君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滚到他怀里去。
  不管杜梨看不看得见,看不看得清,晏兮执拗地认为令君的眼里有他,他仰头和杜梨接吻,觉得不满足,他在杜梨怀里拱来拱去,伸手去扯杜梨的衣襟,迫切地想得到某种证明。
  。。。。。。
  船身轻摇,晏兮看着蜡烛亮起的小小火苗,杜梨的脸在烛光里变得剔透玲珑。
  晏兮说,今天的火苗格外好看。
  船舱内,他伸手去探杜梨的心口,也是砰然不止,俯到他耳边绵绵低语:“令君的心跳,怎么如此,像舂米似的。”
  杜梨羞意在眉角,风情在发梢,晏兮贴在他身上看着他,恍然只觉一缕情丝摇入魂魄,他通体如焚,抓住杜梨的手压向枕头两侧,十指紧紧相扣,霸道地吻上他的唇。
  气温急剧升高,在满舱暧昧浑浊的氛围中,晏兮的手顺着杜梨的手臂往下摸,摸到杜梨的腰带的时候,他扯了扯,停下来,低着眼,喘着气,极力压抑着什么。
  晏兮把杜梨的手捉住,放在自己的胸口,低声沙哑:“。。。。。。可以么?你想怎样。。。。。。我都依你,若你不愿意,就推开我,我随你的。”
  他把决定权交给了杜梨。
  杜梨曲着纤长手指,渐渐摊平的手掌抵在了晏兮的胸口,晏兮感受到令君手上传来力量,然后杜梨绕过他的腋下,双手交叉在他背后,将他纳入了一个温暖坚韧的怀抱。
  晏兮乌发垂下,如牢如网,地狱的恶魔爬了出来,披着伪善的皮囊,编织着斑斓的梦幻,吐着蜜糖的气息,嬉笑着邀请九天的仙君一同堕落,杜梨知道他逃不掉的。。。。。。
  “杜梨,你可想清楚,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晏兮有些颤抖。
  杜梨没有说话,他的回答是一个绵长的深吻。
  。。。。。。
  在最后一缕神志湮灭之前,晏兮在衣服堆里摸了摸,摸出一个青玉小瓶,用手指沾了沾,仔细地给杜梨涂抹。
  “嘶~这是。。。。。。”杜梨在迷乱中,艰难地保存着一丝的清明。
  晏兮神情暧昧,语气偏偏装得很懵懂,低头咬着杜梨的耳垂,“城里药店的,上好的。。。。。。说是用了没那么疼,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令君觉得可还好吗?”
  “唔。。。。。。”杜梨喉咙里堵了棉,一股热气直上颅顶,烧得他脖颈通红,他想骂这个人不知羞耻,还没开口,自己反倒先愧地说不出话来。
  舱内红烛微熹,火光渐渐细如豆粒,晏兮眼风扫到衣服堆里那条如火如烛的披巾,一丝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他伸手覆住杜梨的睫羽,理智土崩瓦解前,最后含糊不清:“阿梨,。。。。。。闭眼。。。。。。”
  。。。。。。
  夜风渐止,一盏荷花灯静静浮在船边,它漂不走的,神明就在这里。
  远远看去,旷朗湖面,唯余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余舟一芥。
  一夜温软,春宵难度。
  如此景致,平淡亦情浓,素色即重彩。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事情这里就不方便说了 ???
藏糖了,巨大的糖,有朋友看出来吗?
太太聚会晚归,醉醺醺挣扎着更新,晏梨一定要幸福啊。。。。。。
撒花,新婚燕尔,隍朝会蜜月了~~

  ☆、隍朝大祀

  
  敷春城隍庙建于敷春城西北靠中轴线的位置。
  人口密集,香火缭绕,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拾级而上,可了不得!
  以照壁、牌坊、山门、戏台乐楼、献殿、正殿、寝殿、为序列。盖八脊重檐棚歇山顶,覆绿琉璃脊筒瓦。
  门后是门,柱后是柱。
  寝殿后是城隍专属的宽阔花园,亭台楼阁,假山池水,巍阁长廊、重阁复寝,视昔弘丽。
  敷春城隍庙特别之处在于,他不仅供奉城隍,东西两庑还供奉着其他地仙,形成“一神为主,多神杂居”的格局。
  许多祠神,如增福祠、子孙祠、胎神祠、痘神祠、娘娘殿、财神祠,纷纷入驻城隍庙。
  正殿上是一尊巨大无比的城隍塑像,塑像上有一瘤纹乌木牌匾,其上刻的是“护城庇民”四个大字,笔力劲挺。
  前面的山门刷着一副金漆对联:
  “作事奸邪任尔焚香无益
  居心正直见吾不拜何妨”
  唯一让人觉得熟悉的可能就是,城隍庙的专用横批:
  “你可来了”
  隍朝会当日,庙中钟鼓请击,响答齐声。
  铿然者能发人深省,鞺然者能壮人锐思。
  万感触发,通幽冥,驱邪障,为天地荡清浊。
  正殿前,旗仗引导,珍宝并陈,方物毕具,又装饰诸魑魅魍魉之状,□□衢市。
  晏兮跟在杜梨身边,站在黑压压的城隍堆里,跟着他行了一早上的礼仪,终于逮着了空隙,歇息两个时辰。
  众仙家松了礼,携着跟随的尉官、侍吏,呼朋引伴地互相招呼,相识的、叙旧的,观景的、更衣的、一下子各自散开。
  “令君,”晏兮一屁股坐在荫凉处的操手游廊下,撑了撑衣领,面露微妙的鄙夷与嫌弃,对着杜梨撒娇:“重死了,热死了,才没一会儿,就出了这好些汗。”
  这几天没下雨,日头充足,杜梨知道他不喜欢湿漉漉的感觉,取出一只折扇给他扇了扇,温言哄着:“这是隍朝会第一日大祀的礼服,姑且穿一天罢。”
  这件礼服,看起来是效仿狩岳袍的制式,每件礼服上还用掼缂的技法缂织着不同的式样。
  杜梨那件是御制三星,晏兮那件是雀登花枝。
  缂丝不同于刺绣和织锦,采用的是通经断纬的织法,看起来的效果犹如雕琢镂刻,富丽华贵,敷春城最有经验的织娘紧赶慢赶,半年才得以完成一副像样的图案。
  也不知道郁嗅设计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春日的衣料以轻薄为主,这件礼服穿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叠叠,佩带五彩垂袍,走起路来磕磕绊绊,另外珠玉缀身,腰间泠泠作响。
  杜梨行动如仪,他整个人挺拔地像一颗芹菜,散发清凉之意,华服加身也难掩飒爽。
  他摇动折扇,带来阵阵凉风:“居有法则,动有文章,东请仙人,西斩邪神,大祀不拜神明而拜苍生,你就只当为了苍生,再委屈半日罢。”
  “我可不为苍生。”晏兮拿过纸扇,也给杜梨扇了扇,哼了一声道:“只不过看在令君的面子上,令君叫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杜梨笑意宴宴,给他行了一个常礼,打趣道:“那我就先替苍生多谢你了。”
  “诶,令君莫谢我,”晏兮挑眉,收拢折扇朝杜梨摇了摇,又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开扇遮挡,轻声道:“。。。。。。令君若是真要谢我,。。。。。。嗯,晚间多陪我一会儿就好。”
  “。。。。。。”
  咳,这样的场合……
  杜梨听着附近有来有往的脚步声,微露窘色,那边晏兮已经踱步走开了,他大力晃着扇子,口中嚷嚷:“令君且等我一等,我去去就来,找地方更个里衣,我是热锅里的油渣,实在熬不住了。。。。。。”
  庙中设有数间更衣的静室,不少仙家也觉得衣服厚重,无奈迫于礼仪不能换下来,只能暂更了里衣,能舒坦一点是一点。
  很多静室已经被占用,侍吏们执着提炉、寿扇、拂尘,在门外候着更衣的主君。
  晏兮找了一间隐蔽的静室,把汗湿的里衣换下来,稍稍干爽一些,然后又套上这件繁复的礼服,他答应了令君,要在隍朝会上好好表现,不能胡闹,不能惹祸,说到做到。
  静室外有一口水井,晏兮方才手心出了汗,想打点水洗洗手,他才转动井上的轱辘,把水桶放下去。
  “哎呦,谁砸我的头!”井下有人惊叫起来。
  ****
  游廊曲折幽长,随形而弯,依势而曲,通花渡壑。
  杜梨立于游廊之下,飒沓的风儿穿廊而过,还没等他好好感受春日琼花特有的空明气息,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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