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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春晖(重生)-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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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桑玉提供的信息,此人应该就是启年,他面貌丑陋,行动迟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浊臭。再看屋内,到处都散乱着瓶瓶罐罐,大多数的地方已经蒙了灰,气味倒是和他身上的一致。
“怎么?她不信你?”启年看向崔琰,眼中一阵惊艳,随后在一张矮几旁坐了,示意他二人也坐下。
“也不怪她,”裴川笑着看了她一眼,“大师也知道,我呢,常年在外四处奔波,相聚的日子少,她一个女人家求个保障,我无话可说。”
她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侧,像极了一个以夫为天的女子。
“哈哈哈哈,”启年大笑,“你倒是看得开,不过你可知道一旦种下情人蛊,你的命便握在她手里了?哪天你一旦心里有了别人,她随随便便就可要了你的命!”
☆、失败血婴
“若当真有那么一天也算是我咎由自取。”裴川坚定地回道。
“呵呵……”启年笑了,脸上的癞疮都皱起来,看起来更加丑陋,他不停地用手指敲着桌子,“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这个时候爱的死去活来的自然相信自己能够忠贞不二,可蛊种下去不久就来找我要解药的也大有人在。还有,姑娘,”他又探究似的看向崔琰,“你当真相信靠一个蛊就能拴住他一辈子?”
她苦笑了下,甚是哀怨地开口道:“大师你定能看出他是大户人家的子弟,而我却什么也没有,只能早早替自己谋划谋划,不然他若真的变了心,我岂不是白白付出这么多?他念旧情还好,如果不念今日恩情再将我抛弃了,我又如何安身?”
裴川扭头看向她,心中好笑,无人的时候她待他总是冷冷的,关键时候倒是一点不含糊。
他迅疾凑到她面前,柔声道:“放心,我不会的。”
她盯着他清澈通透的眼眸,微微怔了下又赶忙避开去,“谁知道呢?”
这样耍小性似的模样反倒让他心里像被挠了一下,“好了,”他哄道,“我这不是来请大师给种蛊了么?”
“痴人!痴人!痴人!”启年也无奈地笑了,说完便伸出同样枯朽的手去扒拉案上的罐子,左右食指上的银戒指布满污渍,黯淡无光。
乱找一气后并未发现什么,他便说道:“这蛊还要现制,你们三日后再来,正好趁这时候再想想,啊?”
裴川应声,飞快地扫了眼他的手,锐利的眸光一闪而过,又装作支支吾吾、迟迟不肯起身离去的样子。
“怎么?还有事?”启年问。
“大师,在下还有一事相询……”他压低了声音,看起来难以启齿。
“何事?”启年转动着他那浑浊的眼珠,显然也在猜测着。
“是这样,在下是个生意人,走南闯北难免有不顺手的时候。这不,前一阵子到了交州,想替东家把分号开过去,哪想当地有个地头蛇,软硬不吃,让在下吃了好大的苦头,在下实在是没辙,就想……”
“你想如何?”启年瞪着不大的眼睛,里面透出一丝精明和几分防备。
“噢,是这样,我知道这一带有种蛊术叫血婴,可以助人转运,让对手死于非命。”裴川露出贪婪市侩的笑,接着向下伸出手掌,再移开手时,只见案上齐齐摆着三锭金子。
显然,对方表现出的惊骇远远大于对金子的兴趣,他几乎是抬起半截身子,手也有些颤抖,“这种丧尽天良的蛊术我是不会制的!”
裴川淡然地微笑着,将他藏在惊骇之下的慌乱看在眼里,“不急,反正三日后我们还会来,大师不妨再想想。”
从那间污浊的屋子出来,他们都深深地呼了口气,将胸中的浊气一扫而尽。这才发现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冷风呼号着,看来是要下雨了。
他们当即便往回走,紧赶慢赶还是在半道上遭了雨,雨势不小,山路上很快便泥泞不堪。裴川脱下大氅披在崔琰头顶,她推辞了几次,不料他却出乎意料地坚持,“你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子很弱吗?”最后,他急道。
她不再做声,扭头便走。
走了不多久,雨势依旧没有变小的样子,头顶还传来了隆隆的雷声。裴川眼见着前面崔琰从鞋到裙角都湿了,便四处张望,恰看到不远处有一低矮的屋子,看样子像是当地的土地庙,就拉着她进去躲雨。
土地庙里供着一尊神像,神像前一个不大不小的香炉,香炉里香火还旺着。裴川从屋角拖出一捆干柴,借着香炉里未尽的火燃着了。
火势起来了,崔琰顿觉周身暖起来,只听他道:“你如今体弱,受不得凉,把鞋袜脱了烘烘干。”说完便转身背对着她,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土地庙。
直到她将鞋袜再穿好,他都一直背身站着,“可以了。”她提醒道。
“你可有注意到那个启年手上的戒指?”他转身至火堆旁蹲下,双手撑开衣服的下摆,就着火烤着。
“嗯,有什么问题吗?”她不明就里,他们见了几个巫师,个个手上都戴着银戒指。
他点头,盯着火光道,“其他几个巫师戒指上都刻着枫叶、蝴蝶,再有就是盘瓠,而他戒指上刻的是一条蛇,你再看这庙里,”他抬头指着四周,“墙上画的也无外乎这三种,这三样是当地人信仰的图腾,独独他就刻了条蛇。”
“当时你对他就起了疑心,所以故意提到血婴蛊?”她那时还觉得奇怪,他如此沉得住气的一个人却贸然地提起了血婴蛊。
他颔首,凝神想了下方道:“一般情况下,若我突然提起血婴蛊,他首先应该问我是如何得知的,毕竟这种蛊是极隐秘的,他却急于否认他会制这种蛊,这不是他心中有鬼是什么?”
“那他会怎样?”
“我故意那样说,若他真的与那些婴孩的死有关就不会没有行动。”他看向庙外,雨已经停了,便起身,“走吧,得赶快知会秋寒,即刻派人盯着他。”
裴川料得不错,半夜三更的时候那启年果然有了行动,当他拖着个大口袋往树林里去的时候被早就埋伏好的邢鸣逮了个正着。
崔琰见过许多惨不忍睹的尸体,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在门前站了这么久,似乎给再多的勇气都不能让她抬起沉重的脚步。她实在鼓不起勇气去看那个她亲手接到这个世上的女孩儿。
“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替她找出凶手。”白苏站在她身后,温声道,话语中透着重如千钧的力道。
听了他的话,她这才定了定神,深深地吸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进了门。
众人都在等着,见她进来便让了个位置。裴川见她脸色苍白,两手紧紧交握着,心内隐隐地忧心却什么也没有说。
“崔大夫,”林秋寒表情凝重,没有一丝吊儿郎当的模样,“准备好了?”
见她点头,他才向着邢鸣打了个手势。
白布被掀开的那一刻,大家都同时倒吸了口凉气,他们心中的感觉怕是不能用骇然就能简单形容得了的。
只见一张破席上齐齐躺着四具小小的尸身,没有穿衣服,光溜溜的一如她们来到这世上之时。奇怪的是,经过了几番折腾,这些小小的尸身没有一丝腐坏,只是皮肤都是皱巴巴的,还泛着不正常的白色。
而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女婴的眼都被剜掉了!眼窝处深深地下限,眼周还残留着血迹。
“畜生!我要把他千刀万剐!”小六狠狠地打着拳。没有人反驳他,能做下这样残忍的事情,不光是他,怕是个个都有这个想法。
崔琰几乎是一个踉跄,白苏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却推开他,步伐不稳地走向最边上的那个女婴,颤抖着伸手去抚摸着她小小的蜷缩着的手。
几个大男人不忍看下去,都难过地移开眼去。
“怎么会这样?” 她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她的眼睛很漂亮,又大又亮,生下来没多久就睁眼了……”
过了一会,她似乎觉察到了不对劲,强压住伤痛,再次摸了摸那个小手,又摸了摸其他小尸体的皮肤,接着附身嗅了嗅。
“看来这些孩子死后一直被泡在一种特制的药水里,所以尸身到现在都没有腐坏,就像裹了一层蜡,连一点尸斑都没有。”有了发现,她很快镇定下来,开始认真地检查尸体。
白苏上前帮忙,他考虑到她的情绪,便自己检查几个女婴的眼部。“眼睛是死后被利器剜去的,手法一样,干净利索,可以确定是同一人所为。”
“死因呢?”林秋寒问。
“口鼻被捂,窒息而亡。”崔琰轻声道,她真的没有办法想象,究竟是什么人可以做到对个婴儿下手还无动于衷。
“真的是血婴蛊?”裴川问。
“看样子是,”崔琰答道,“我记得迷亭先生说过,炼血婴蛊就是要将婴孩泡在特制的药水里,这样才能保持尸身一直不腐,才能得到世上却可怕的恶灵,可是他也说过,炼血婴蛊必须要用尸身完整的婴孩,但她们的眼睛却都被剜去了。所以,我也不确定。”
“对,”白苏接口道,“还有先前说过的,这些全是女婴,我觉得这不会是巧合。”
屋内静下来,大家又恨又急,都想起了邢鸣带回来的那个巫师。虽然说还未经定罪,可都忍不住恨上了他,个个都看向裴川和林秋寒。
“把人带上来。”裴川冷声道。
崔琰默默地给那些小小的尸身盖上白布,“邢大人,能否劳烦你弄几套小婴儿的衣服来?”
“放心,”邢鸣道,“天一亮我就去。”
大刘和小六押着启年走进来,未等他站稳,大刘重重地用剑套砸了下他的膝盖,他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慌乱地打量着一屋子的人,显然是认出了裴川和崔琰,正想要开口,不想裴川却先说道:“说吧,这是怎么回事?”他指向白布盖着的尸体。
“你们不是收药的人?”启年问。
裴川勾了勾手指,邢鸣便上前将府衙的腰牌递到他手中,他走到启年面前,居高临下地将那腰牌垂在他眼前,“人是你杀的?”
“不、不是……”与其说是被他们亮出的官家人身份所震慑,倒不如说是被面前这个人狠厉的眼神所吓倒,似乎连那腰牌下的穗子晃得都不是随意的。
“我只是偷了这些尸体。”启年心里清楚,尸体是在他手里被发现的,无从抵赖。
“你这是告诉我这些孩子不是你杀的?”显然,裴川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他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刀,拿在手中似在玩弄。
刀刃锋利,清光闪闪。看得启年浑身抖如筛糠,他双手撑在地上,“真的真的,我知道大人您不信,可这是真的。”
“那你好好的偷这些尸体作甚?”邢鸣喝道。
“我、我……”启年支吾了半天,却一直不肯说出真相。
“林大人,”裴川望着手中的短刀幽幽地道,“这人反正都抓到了,人证物证俱在,如今他不肯说,不如干脆就地杀了,你就诌个畏罪自杀的由头把差交了得了。”
林秋寒叹了口气,“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启年慌了神,“不要……”只见裴川盯着他,眼中有暴戾的神色一点一点显现出来,接着他弹了弹那把短刀,猛地向着他撑在地上的手掌刺去。
“我说!”他几乎是凄厉地叫喊着,低头望去,那把刀却是直直的插在他指缝间的地上。他松了口气,却也彻底放弃了抵抗。
“我……偷那些尸体为了炼血婴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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