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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锦拎起帽子扣头上：“不会。”
　　这话脱口，出了宿舍，黎锦就后悔了。
　　热，火辣辣的热，像是被人架进了火炉里，四面八方全是烫得皮肤要着火的高温。
　　黎锦生出种错觉，胶鞋能被地面熔化了。
　　“叫你不听我的话。”苏瑶注意到黎锦的表情，得意地哼了个鼻音。
　　黎锦一言难尽地睨她一眼，“要脱外套你脱。”
　　苏·身体没擦防晒霜·瑶：“………”
　　爱美和清凉总要选一个，苏瑶果断捂紧外套。
　　山顶球场上已经有不少人先到了，或坐在台阶上，或站在球场周围的景观树树荫下围成圈。
　　天气热得没有人想动，球场只剩嘶哑悠长的蝉鸣，直到志祥广场传来响亮的报数声，才有人陆陆续续往下面看。
　　是新生教官队伍在集合。
　　相较于山顶球场有景观树可以暂避暑，志祥广场四周光秃秃的，无任何遮拦，教官队伍暴露在烈阳下，军绿色迷彩服几乎被阳光烫成白色。
　　报完数，教官队伍保持静止，立定站军姿，两点半，总教官准时宣布集合，他们才齐步走进山顶球场。
　　“下午训练到五点，训练内容为四面转法，蹲下，坐下等，动作一定要做到整齐划一。”
　　四面转法，即向左向右转，向后转和半面向左向右转，初高中军训常训练前两个。
　　“别以为很简单，无论训练多久，总有人在口令还没下完就转了，像是后面有人拿棒子追他似的，例如。”
　　总教官忽的拔高声音：“全体新生向左——”
　　山顶球场传来齐刷刷胶鞋摩擦草皮声。
　　总教官道：“看，我没说错吧？我口令还没下完，你们急什么？中午红烧肉吃多了，心里慌？！”
　　皮？
　　“噗。”区队前树荫下的樊静秋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声对扎西登峰说，“我就知道黑熊的名句要来了。除了这一句，他还有句更有名的……”
　　话音没落，主席台的扩音器传来黑熊的低喝：“必须听到‘转！’才动，听明白了吗？！……大点声！一个个的吃包子卡起了？？？”
　　樊静秋：“喏，稍迟但到。”
　　扎西登峰：“……”
　　新生里几个定力差点的已经怂着肩膀笑起来，可又不敢动静太大，憋得脸都红了。
　　黎锦努力压着嘴角，眼尾无意瞥见区队前方，林止目不斜视立正站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又做了几次示范，总教官将时间交给教官们。
　　先是整个区队集体训练，统一喊口号，然后是每行单独拎出来，最后是两行一组，面对面转。
　　苏瑶身材高挑，调整方队时将她调了第二个，黎锦依口令向后转，就和苏瑶面对面。
　　苏瑶调皮朝黎锦眨眼，做鬼脸。
　　黎锦没忍住，弯了下嘴角，正要用口型提醒苏瑶认真点，苏瑶脸上表情一收，规规矩矩站起了军姿。
　　黎锦：“？”
　　身后传来道声音：“训练期间禁止做与训练无关的事。”
　　林止说完这句话，没有离开，而是原地喊起了口令，迎面照来的阳光，把黎锦的身影缩到他的裤脚边，在迷彩裤上晕开团黑。
　　黎锦僵着身，每次都踩着最后一个字转动。
　　三点多，地表温度达到六七十度，热气从草皮开始往上裹，在听到“向右转！”后，她左脚刚靠上右脚跟，抬起眼就看见苏瑶和她面朝同一个方向。
　　苏瑶小声说：“黎锦，你转错了。”
　　黎锦：“？？？”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头顶又传来声：“是你错了，看看你的前后。”
　　苏瑶前后勾了下头：“……”
　　苏瑶默默转了个向。
　　……
　　初高中军训过，四面转法几乎每个人都有基础，训练起来很快。
　　倒是蹲下和坐下没几个人会。
　　林止口头讲解后，对着四十几张迷茫面孔沉默了片刻，“我给你们做个示范。先示范蹲下。”
　　“最开始是立正姿势，听到’蹲下‘的口令后，右脚后退半步，前脚掌着地，臀部坐在右脚跟上，膝盖不着地，两腿分开约60度，双手手指自然并拢放在两膝上。这个过程中，上体始终保持正直。”
　　林止边说边动，为了让全区队的人都能看清楚，他往前走到了球场边的树荫处，面对着区队。
　　他的迷彩裤脚用自然扣收了起来，蹲下时，裤脚上爬，露出节骨节分明的脚/踝。
　　黎锦目光在上面一掠而过，上挪到他曲起的膝盖上。
　　姿势原因，右脚小腿和大/腿交叠在一起，鼓压起的肌肉将膝盖处撑满，勾出迷彩裤下流畅的弧度。
　　然后是膝盖上的手……
　　黎锦收回视线。
　　林止特意停了几秒，让所有人看清楚，然后继续示范：“蹲下过久，感觉腿麻，可以转移身体重心，自行换只脚蹲。当听到‘起立‘的口令后，全身协力，迅速起立，恢复成立正姿势。”
　　他直起身，右脚快速向左脚靠拢，裤脚跟着下滑，重新覆住脚/踝。


第5章　餐费（一更）
　　示范过，紧接着就是实战练习。
　　林止口令一下，秘书学全体右脚退半步齐刷刷蹲下。
　　隔壁应用心理学教官做完示范，他归队时勾头往秘书学看了眼，扭头对应用心理学学生说：“看到没有，秘书学这就是反面教材。你们可别跟他们一样，做个‘蹲下’起伏得跟个波浪线似的。”
　　全体应用心理学：“……”
　　全体秘书学：“……”
　　林止：“……”
　　他作为教官站在区队前，就跟老师站讲台纵观全教室一个道理，全区队任何人任何动作他都能看清楚。
　　方教官这话……倒是没说错。
　　林止压下眼睑，视线在秘书学四十九张脸孔上掠过，继续喊口令：“立正！”
　　黎锦全身协力，迅速起立，右脚靠上左脚跟，和空气中传来的整齐划一的“啪！”重合。
　　蹲下，立正。
　　蹲下，立正。
　　蹲下……
　　接下来他们一直重复着这个流程。
　　腿部肌肉拉伸，收缩，拉伸，收缩……迷彩服被烈阳照得滚烫，腘窝处的迷彩裤被压出无数到折皱，体内散发的热气和地表热气润湿衣料，贴上小腿。
　　总教官隔着主席台看到新生们的迷彩裤变了形，宣布原地休息十分钟。
　　新生们立即跌坐下一片——小腿肌肉打颤立不稳。
　　黎锦双手撑在草皮上，支撑疲软的身体，没坐。
　　苏瑶从后面拍她的肩：“腿不软？坐下来。”
　　黎锦看了眼草皮，无数双脚在上面踩踏过，又在烈阳下暴晒一整天：“烫。”
　　行吧。
　　苏瑶闭嘴了，离队去喝水。
　　新生休息，教官们也休息，不过没有离开所带的区队太远，和区队学生坐在一处磕唠，趁着休息纠正学生们训练常犯的错误。
　　黎锦看了会儿，并没有林止做的标准。
　　黎锦没忍住，去看林止。
　　林止站在区队前方，休息时也不过是将立正姿势换成了跨步姿势，扎西师兄和他说着什么，他保持身体不动，头稍朝扎西师兄方向侧，分明的线条从颈侧拉下来，在中间喉结处拐了个弧度。
　　日光到了下午，没有丝毫收敛的苗头，比起上午纯粹的炙热，空气里还充斥着闷湿的热气。
　　林止出了汗，不多，仅脖颈喉结周围覆了层湿意。
　　苏瑶离队补充完水分回来，就见黎锦坐在皮草上，双手扒拉着帽檐，死命把帽檐往下压。
　　“不是不坐？你干嘛呢？”
　　黎锦：“太阳刺眼。”
　　苏瑶看了看从后面照过来的阳光：“？？？你眼睛长后脑勺上？”
　　黎锦不理她。
　　下午军训结束前，总教官检验了下午训练成果后，又让全体学生站军姿。
　　解散时超过预定的结束时间半个小时，十一大队加十大队共二十一个区队的新生一起解散，山顶球场出口人流量又急又大。
　　黎锦转过眼，苏瑶已经没影了。
　　训练一天，身上汗渍黏/腻，黎锦不想和其他人挤出口，打算找处球场边的树荫下，等大部队走了再走。
　　刚走到球场边，景观树下已经先站了拨人。
　　是十一大队的几个教官，应用心理学的方教官说着什么，几个教官时不时侧耳和他交谈。
　　只有林止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不带偏一下头，帽檐投下的阴影打在他眼睛周围，看不清表情。
　　黎锦想也没想压低帽檐转身。
　　恰好，方教官吹嘘完转过头，看见黎锦，伸长脖子喊林止，“你们秘书学的。”
　　林止朝这边看过来。
　　黎锦装瞎失败，硬着头皮走过去，“教官好。”
　　方教官看她只露出个下巴，打趣：“师妹看得清人么？在场的都是教官，师妹是在叫我们还是叫林教官？”
　　黎锦不自在想抓帽檐，视野里的男士胶鞋转了个向，林止手抽出裤兜，捏住她的帽檐往上抬至眉心。
　　调整好帽子，林止放下手插回裤兜，兜缝开合间，黎锦看到裤兜微鼓。
　　出口处渐渐空出来，林止侧头对方教官说：“走。”
　　方教官推搡着另外几个教官往出口走。
　　没走几步，林止停下。
　　黎锦愣了下，脚自发跟上。
　　几个新生从身旁走过，带起些微热湿的风。出口下连一节台阶，直走是教官公寓，右拐通往女生宿舍。
　　分道时，黎锦摸摸裤兜，林止抬起眼皮，眼前就多了张百元大钞。
　　黎锦吸气，“午餐钱。”
　　林止垂眼。
　　黎锦手指动了动，“还有，谢谢。”
　　林止终于有了反应，淡淡“嗯”了声，却没接钱，径直往教官公寓走了。
　　远远的，黎锦看见他手从裤兜里摸出了什么东西。
　　樊静秋后一步从山顶球场出口出来：“你怎么还不走？不急？”
　　黎锦收起钱，乖巧叫了声师姐，问：“急什么？”
　　樊静秋面露诧异，随后恍然，“哦，我忘了提醒你们，警校女生宿舍没有自带洗澡间的，所以，你们洗澡必须要去大澡堂。大澡堂只有一个，大一到大四的所有女生通用。”
　　黎锦拔腿要跑。
　　樊静秋喊住她，“来不及了。”
　　对上黎锦疑惑的视线，樊静秋无奈指指志祥广场方向。
　　黎锦顺着看去，志祥广场上密密麻麻都是提着桶的人，冲似的往一个方向涌。
　　不用想，那个方向肯定是澡堂。
　　樊静秋科普：“七点就要上晚自习，你现在赶过去，大概率只赶得上淋湿头发。这仗势你应该是头一次见吧？以后在警校会很常见，你可以先习惯。”
　　“……”黎锦：“我见过。”
　　樊静秋：“？”
　　黎锦接着说：“高中上午最后一节课下的时候。”
　　樊静秋想了想，笑：“别说，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黎锦说回正题，“那我今晚不能洗吗？”
　　“没那么严重。”樊静秋以过来人的身份说，“下了晚自习再去，澡堂十点关门，有一个小时时间。”
　　……
　　晚自习照例点名。
　　点完名，樊静秋具体讲明天体检的事。
　　“十一大队的体检初步安排在上午，由区队辅导员带去，体检结束再由教官继续军训。不过，由于扎西师兄明天有事，体检改由我和林教官带你们去。”
　　樊静秋：“体检的规矩大家都知道吧？今晚十点之后禁止进食，明早早餐不能吃，直到体检结束。考虑到你们体力可能跟不上，所以学校取消了明天上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