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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她不愿意提，我也没好问，现在，她肯说，我当然愿意倾听了。
　　　　“你说吧，”我说道，“憋在心里也难受，不如说出来。”
　　　　羽灵点了点头，怅然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回忆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我爸和贾伟业，十八九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具体怎么认识的，我不太清楚，反正关系很好，贾伟业家是农村的，家里穷读不起书，辍学了在工地上做小工，供他妹妹读书，我爸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到电力上做了个小领导，我们家条件好，我爸就一直在接济他。后来，我爸经常和贾伟业在一起，大概是看到了建筑上的商机，便不顾家人反对，从电力上辞职，开始包工，做包工头，那个时候，贾伟业就跟着我爸干，开始也不行，经常要不来钱，险些破产，后来改革开放了，房地产经纪市场化了，建筑行业复苏，我爸一下子就起来了，拿到了他的第一桶金，越做越大，收购了滨海一建，成立了宏远集团，大概是感谢贾伟业把他带到了这行，也或许是他们感情好，我爸直接就给了他副总的位置，还给了他不少股份。那个时候，他和我们家人感情都很好，我也一直拿他当自己的另外一个爸爸，直到有一天，那段时间，我爸常出远门，不在家，那天我放学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贾伟业抱着我妈，我妈正努力挣脱着……”
　　　　我一愣，看来羽灵说的这些，并不只是道听途说，而是她亲眼见到的，难怪她不肯听贾总的任何解释呢。
　　　　羽灵接着说道，“贾伟业落荒而逃，我妈跟我说，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爸，可那个时候，我已经明白很多事儿了，我当然不会瞒着我爸，让我爸当这活王八，所以我爸回来以后，我立刻就告诉了我爸，我爸一听，果然大怒，拎着菜刀就去找贾伟业了。”
　　　　“啊？”

第574章　他杀了她？
　　　　“那后来呢？”我问道。
　　　　“那天他没有见到贾伟业，大概是他躲起来了，我爸气急败坏，回来以后和我妈大吵一架，还打了她，我妈当时就哭着跑了。”羽灵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是我人生的转折点，也是我爸人生的转折点，因为，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我妈，再见到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我一愣，看到羽灵已经又哽咽了，说不下去了。
　　　　“我实在不想你提起这些事情伤心，要不……算了吧，不说这些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我说道。
　　　　“让我说完吧。”羽灵说道，“我今天正好想说。”
　　　　“好吧。”
　　　　“我妈离家出走了以后，我爸到处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贾伟业也消失了，有人说她跟着贾伟业私奔了，我爸出门总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他受不了，每天开始酗酒，我回家后，常常看到他躺在地上，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吐的到处都是，我照顾他，给他擦脸，他抱着我嚎啕大哭……”
　　　　听羽灵说着这些，我眼前似乎浮现出那样心酸的画面来。
　　　　“也就是那段时间，我爸无心顾及公司，公司出了严重的财政问题，本来他的第一个项目大火以后，第二个项目正在起势阶段，如果没有这件事，我爸他就是今天的贾伟业，甚至比他还要成功，就是贾伟业毁了这一切。”羽灵恨恨的说道。
　　　　我有些不解的问道，“不是说，是贾伟业阴谋陷害，才夺走了你爸的事业么？可我怎么听着，那段时间，他也不在滨海呀。”
　　　　“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羽灵说道，“虽然他人不在滨海，也不在公司，可他早就偷偷在暗地里把公司大部分重要的位置都换成了他的人，我现在甚至怀疑，当初公司的资金危机也是他搞的鬼。”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道。
　　　　“当时我爸对这些并不知情，他也无心顾及那些，我知道他爱我妈妈，我妈在他心里有多重我一清二楚，他每天几乎都在酗酒，有的时候，连人都见不到，好几天以后才被送回来，我长那么大，从来没有见过我爸那样狼狈，他蓬头垢面，衣服也从来都没有换过，萎靡不振，我爷爷见他这个样子，气不过，有一次甚至动手打了他。可这也并没有让他好转，那一年时间，他一直都是这样，一天比一天消瘦，瘦的看着都吓人，皮包骨头，眼窝深陷，颧骨变高，脸色一直是烟黄的，头发也白了，我也很想妈妈，可看到他那个样子，我连哭都不敢跟他哭……”
　　　　“那……你妈妈……那段时间……是跟贾总私奔了？”我问道。
　　　　“不知道。”羽灵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从来没有她任何的消息，只是有一天，我放学以后，在人群中好像看到了她，我叫着她，朝着她奔了过去，可跑过去以后却没有找到她。”
　　　　“可能是你太想她，看错了。”
　　　　“应该不是，”羽灵说道，“后来的事儿，说明，那应该就是她。”
　　　　“她回来了，为什么不见你呢？”
　　　　“不知道。那之后，有好几次，我都感觉有人跟着我，可我回头，却又看不到人，当时不是有拐卖小孩的么，我以为是人贩子跟着我呢，现在想想，那应该就是她。”羽灵说道，“那段时间，我爸酗酒更加严重，有两次胃出血，送医院抢救了，可酒仍然是戒不掉，我很害怕，不敢回家，因为我怕回家后看到我爸喝醉了在那里抱着我妈妈的照片在哭，父亲在女儿心里，是一个多么伟岸多么可靠的角色，我真的不愿意看到那样脆弱的他，他完全变了，不再是我心目中那个乐观自信的他了，我甚至害怕面对他，我想我妈也不敢跟他说，只能背着她哭，因为怕他伤心。那段时间，真的是我人生中很黑暗的一段岁月……我以前跟你说过，就是那段时间，我迷上了轮滑，其实不是因为多热爱，只是……不想回家……有的时候，我玩的忘了时间，回头发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我爸，他茫然的望着我……”
　　　　“你爸他……没有想办法去找他们么？就这么一直沉沦下去？”
　　　　“我不知道，我也不敢问，我不敢问关于我妈妈的任何事情。”羽灵说道，“这么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有一天，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天，我的生日，那段时间，由于烦心事太多，我都早已经把生日这回事给忘了，放学后，他忽然来学校门口接我，我吃了一惊，因为我发现，他不一样了，他看起来焕然一新，换了一身新衣服，头发也理了，眼睛里也有了神采，虽然还是瘦的吓人，可毕竟不一样了，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变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接到消息，我妈和贾伟业回来了。”
　　　　“怪不得呢。”我喃喃说道。
　　　　“他接我去那家店吃了鱼，给我过生日，还陪我去堆了一个很漂亮的雪人，并且告诉我，他一定会帮我把妈妈带回来，我听了后开心的不得了，以为他真的能把妈妈带回来了，他走了以后，我就一直在家里等着，我晚上高兴的都没有睡着，我怕我妈回来了以后，我睡着了不知道，她又走了。可直到第二天，我也没有等到他，等来的却是我妈的噩耗……”羽灵说道又再度哽咽了。
　　　　我一愣。
　　　　羽灵继续说道，“三叔他们还带着一堆警察来了，告诉我，我妈妈死了，我是在医院的太平间见到了她，她盖着白色的单子，看不到脸，安静的躺在那里，我哭的撕心裂肺，想过去掀开被单问她为什么丢下我不回来，可三叔和爷爷他们拦着我……”
　　　　羽灵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当日的情形，不禁又伤心落泪。
　　　　“她……怎么死的？”我问道，“那你爸呢？”
　　　　“他……失踪了。”羽灵擦了一下眼泪，说道，“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消失了整整一年……一年后，他才回来。”
　　　　“那……是你爸杀了她？”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第575章　不愿想起的事
　　　　“不是。”羽灵摇头否认道，“后来警察调查的结果是，自杀。”
　　　　我这才舒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是她父亲杀了她的妈妈，那可真的是人间惨剧了。
　　　　“羽灵，我有一点不明白，我听你说了这么多，感觉这一切都并不是你爸的错，从头到尾，都是贾总和你妈妈对不起你爸呀，他也是受害者，可你为什么要恨他呢，后来还一直都不肯见他？”我不解的问道。
　　　　这是我听了他们这些恩怨后心里一直持有的疑惑，按照羽灵所说，从一开始，她爸都是宅心仁厚，对兄弟仗义，疼爱老婆孩子的那种男人，错在他的兄弟勾引自己的女人，他自己又并没有做错什么，羽灵又有什么理由对父亲有那样的嫌隙，以至于都不肯见他的面呢？
　　　　羽灵面对我的问题，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这是有好几方面的原因组成的，首先是从他失踪的那一年开始的，我妈去世后，我悲痛欲绝，可他却消失了，甚至连我妈妈的葬礼都没有参加，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开始有各种传言，说我爸就是杀了我妈妈的凶手，传的沸沸扬扬。”
　　　　“你不是说警察有了调查结果是自杀么？”我问道。
　　　　“不，当时还没有，警察一直在调查，迟迟没有结案，所以才给了谣言发酵的空间，你不知道，一时间，满世界都是这种说法，都说我爸是杀人凶手，我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尤其是在学校里，所有的同学都拿这件事嘲笑我，奚落我，说我是杀人凶手的女儿，我为了这，甚至跟男同学动手打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他们所有人都开始孤立我，除了季白以外，我在学校几乎没有任何朋友……”
　　　　听到这里，我大概明白羽灵现在这种有些冰冷的性格的来源了，应该就是源于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正是一个孩子塑造性格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必然导致性格孤傲。
　　　　而更让我惊讶的是，原来她和季白，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认识了。
　　　　“我一直都等着他回来，希望他回来了以后，就可以解释清楚这件事了，可让我失望的是，他一直没有回来。这也就导致了，流言蜚语越来越猖獗，以至于，在警察调查结果出来了以后，也无法停止这些流言，也无法让我重新回到同学们当中，让他们重新接纳我，我的性格越发的孤僻，在学校里基本上一句话都不肯说，发展到最后，甚至都不愿意去学校了，可三叔他们不肯，每天逼着我去学校上学，我没有办法，只好开始逃课，每天去学校露一面，然后就直接去了网吧，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玩儿去了，还染了头发，要多非主流就有多非主流，老师的批评，家里亲戚朋友们的批评纷至沓来，他们只看到我旷课染发，觉得我叛逆，以为是青春期的正常反应，可并没有人关心我这么做的真正原因，其实，我表面上和那些坏学生混在一起，心里却很羡慕那些可以正常在学校上学的那些学生，大概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就开始怨恨他……”
　　　　我听的心情压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其实我们这代人的父辈们，对孩子的教育和关爱，总是存在这种问题，他们总是太拿孩子当孩子，从不肯和他们真正的交流，倾听他们的想法，以及他们遇到的困境，总觉得，给他们吃饱穿暖，给他们好的条件，就算是爱他们了……”
　　　　羽灵点点头，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所以我才恨他，如果他在我身边，愿意听我说我遇到的困境，也就不会有后面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