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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着迷-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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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
  沉默。
  还是沉默。
  裴行端心麻了半截,车子一颠一颠的,像是能把人的五脏六腑都创错位。
  但饶是他低声下气地求她,女孩子仍然不发一语,沉默是最高的轻蔑不是么。
  俗话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更何况是他这样罪大恶极的。
  又有什么资格呢?
  想到这儿裴行端自嘲地咧咧嘴,叹息着不再多言。
  他说的那些,桑渴都听见了,但是她还是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狠心地将头靠在车窗。
  车子颠簸啊颠簸啊,头撞在上面一下又一下。
  但是下一秒,有一只大掌忽然从后面伸过来覆盖在车窗玻璃上。
  紧接着头再度撞击的,是柔软的掌心。
  桑渴呼吸一滞。
  可是思绪百转千回,她喘息着竟也学多年前的他,狠狠将自己的头朝下按压。
  疼吧。
  可疼了,疼极了。
  连带着桑渴的视线也有些变得模糊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中间隔着一个座椅,青年的头靠着女孩的肩膀,制造浪漫的假象。
  *
  最后桑渴还是在颠簸中稀里糊涂地睡着了,而裴行端那只胳膊也彻底酸麻掉了。
  整整一个小时。
  他们之间全无交流。
  车子快要停靠到末站时,已经过了正午。
  太阳光消减了五分灼然,外边的风依旧酿着冷意。
  桑渴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头已经靠在了裴行端的怀里。
  他竟然悄无声息地从后面坐回了前面。
  她一阵警觉,紧接着开始自下而上看裴行端,那个人的下巴被衣领包裹着。
  一如既往好看的眉眼,离经叛道的样子。
  易怒易喜,骄傲矜贵,让她捉摸不透,也爱不起。
  最后,桑渴从心底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将眼睛垂了下去。
  裴行端知道她醒了,但是他没有想过,桑渴居然没有推开他,不仅没有推开反而还乖乖顺顺地维持原样赖在他怀里。
  他有些激动到失语。
  紧接着。
  “到了么。”桑渴问,揉揉眼睛,语气稀松平常。
  “快了。。。还要睡吗?”他紧赶着问。
  “不睡了,睡饱了。”桑渴又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双臂窝在心口,一齐感受下面另外一颗心脏的律动。
  舒服倚靠了一会儿。
  “我以前做梦都在幻想这样的场景,你知道么。”桑渴的口气有些缱绻茫然,说着她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对着车窗,光芒从指间缝隙撒漏,桑渴眯起眼。
  女孩子头发细软,划在他的脸颊。
  痒痒的,难耐的,而发丝的主人令他发了疯似的着迷的。
  裴行端一瞬间想落泪——
  这是他,这是他藏在心尖口,想爱又不敢爱的姑娘。
  她跟了他整整十年。
  打不走骂不还手,就像是,小影子。
  他算个什么东西,他竟然也配?
  “很美好的场景。”桑渴沐浴着光,像是在回味,她露出单纯的笑脸。
  什么场景?
  身前是绵长看不到尽头的路,身后就是那人的胸口可以依偎的场景。
  她做梦都在肖想的。
  桑渴欣兀自赏了一会窗外的景色,将手收回。
  沉默片刻,她忽然又冷下声,一字一句笃定道:“是你自己靠过来的。”
  “裴行端。”
  “是你。”
  “我不贱,我只是喜欢错了人,我没有错。”
  “假如换一个人,只要我喜欢,我仍然会不顾一切地对他好,只可惜,那个人是你。”
  说着说着,桑渴又觉得无趣,于是放缓了声音。
  她掸了掸爸爸大衣上的绒毛碎,眼神寂寂,她说:
  “裴行端。”
  “你跟我道个歉吧。”
  桑渴的睫毛颤动了两下,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在仿佛雷区上跳舞,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跟自己道歉呢?
  “算了算了。”桑渴用手挡住眼睛。
  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她没有什么起伏波澜的嗓音再度响起:
  “你不是说,要好好谈谈吗,可我跟你之间没有什么要说的,我只是后悔。”
  “我后悔认识你,就这么简单,仅此而已。”
  手臂下边的眼神,漠然得要命。
  裴行端竖着耳朵在听,他换了一个坐姿,能让桑渴躺得更舒服些。
  桑渴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
  桑渴没有什么要说的,可裴行端有。
  “前段时间,我去找过许慧。”
  终于,怀里的姑娘有了一点别的反应。
  “那女的出国了。”他笑笑。
  确实好笑。
  死无对证了啊。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裴行端笑完,使劲按了按太阳穴,颇有感慨的样子。
  他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受过什么好的教养,但有些道理他是明白的。
  “如果一开始我跟你好好说,说我的动机,说我的因果,或许一切就不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招惹她?你说我为什么招惹她?”他苦笑。
  “我只是。。。想讨一个公道罢了。”
  “她老子应该,也贪了不少,可是账本做得漂亮,硬生生是躲了干净,又或者。。。。她老子就是故意的。”
  “那些跟她老子同时期的,有的进去了,有的自杀了,还有的。。。升官了。”
  “好笑吧?好笑。”
  “她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你偏信,信的比什么都真。”
  “其实,我不比她强多少。”
  “如果不是靠着祖上积的阴德,我也得玩完。”
  桑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身后传来的声音令她觉得窒息。
  但是她逃脱不掉。
  “还有啊。”裴行端不顾她的挣动,继续说:
  “我从隆城被带走那天,往后,一千多个日夜,我几乎日日梦魇。”
  “我梦见你,我梦见没有桑叔庇佑的你。”
  “小小的,巴掌大的,耳根骨脆弱地仿佛一折就能断的。”
  “我梦见你哭,梦见你一直跟着我,我梦见你。。。不要我。”
  桑渴两个字硬生生被他叫的一波三折。
  “我不信鬼神,我明明不信的。可是我在你这尝到了无间炼狱里被业火灼烧的滋味。”
  “你知道我有多矛盾吗?”
  “左边的人要我吃斋念佛,右边的人要我带十字架。”
  “没人教我。”
  “没人救我。”
  “我全靠一双眼睛,一副皮相窥探这个世界。”
  “你说我是畜生,是啊,我就是畜生。”
  “你要跟一个畜生计较么,你干什么要一直,跟一个畜生计较。。。。啊。。。”
  他几近哽咽。
  桑渴却打断了他,鼻尖好酸好涩。
  她又说:“裴行端。”
  “你跟我道个歉吧。”
  “桑渴。”
  裴行端强撑着,他不愿意回忆那段经历,头有些疼得厉害:“桑渴我真的没有想过,他会去找医院,去做手术。”尾调颤得厉害,“我。。。。真的没想过。”
  那个男人独自一人抚养女儿,穿着总是朴素,做点小生意,说话声音总是不大,给人的感觉很沉稳。
  就是这样一个人,善良的,一心一意的,结果老天爷还是看不惯他,就连命都丢进去了。
  造孽啊。
  眼泪水一下子涌上来,桑渴捂住嘴巴。
  “后来,我找到那家医院,我气疯了,我把那个医生揍了一顿,你知道那医生怎么说?”裴行端又笑。
  苦涩填满了他的胸腔,一直蔓延到全身。
  “他说,他缺钱。”
  “他女儿得了白血病,他缺钱。”
  “真是可笑。”
  “谁的女儿不是女儿?谁家的孩子不是宝?”
  “哪儿来的高低贵贱。”
  “他跪在手术台边上跟我磕头,多好笑啊。”
  “桑渴,我也知道,如果不去动那个手术,他还能多陪你一会儿。”
  “可是啊,那个医生盯上了他,他轻易就给了他20万的救命钱。真是个傻叔叔,他以为自己的病能治好。”
  “治好什么?”
  “辐射性的肺癌?”
  “拿什么治?拿命治吗?”
  “他蠢,他比你还蠢。”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愚蠢的人,不是快考试了么?我记得你那会儿说什么,你对我说,你说裴行端,我一定会离开这里的。”
  “离开哪?离开隆城,你要离开我的身边。”
  “你要去别的城市了,而我还在原地,在泥沼里越陷越深,你想不出那一刻,站在你身前的我,那会儿心像是地震。”
  “你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耀眼极了。”
  “我不甘心啊,我害怕啊,那几个月,我跟那些人周旋,我才18岁。”
  “你就要带着未来离开我了,我还在那里为了没有结果的结果斡旋。”
  “如果再选一遍,桑渴。”
  “我会选择在五年前就把那件事告诉你,他病了。”
  “你要对他再孝顺点儿。”
  “可是,来不及了。”
  “成灰了。”
  “桑渴。。。。”
  “回不去了。”
  “呜——————————————”
  一瞬间的盲音,再来便是近乎虚无的精神空白。
  汽车鸣笛进站,视线尽头天光大亮。
  机械的女声从头顶响起,并伴随着哗啦一声后车门撑开的声响,车厢里的重量一点点将至末梢。
  “终点站:隆城汽车客运总站,到了。请乘客们有序下车,拿好随身物品,祝您旅途愉快。”
  祝您旅途愉快。
  “裴行端。”车厢角落里的女孩子垂着半红的眼。
  “嗯。”青年人站起来。
  “到了啊。”她喃喃。
  “。。。。。嗯,到了。”
  “我就再陪你,走一段吧。”


第48章 偏执着迷
  裴行端刚从位置上站起来; 闻言身体有些僵住。
  紧接着他近乎仓皇地转过头去看桑渴。
  她刚才说什么?她要再陪自己走一段?难道她原谅我了?
  这个念头只要在脑子里一经出现就如枯藤回春般的疯涨,裴行端觉得自己快活到就要笑出声来,但是一转念笑容又僵在了脸上。
  是啊。
  ‘陪你再走一段吧。’
  这句话对于桑渴来说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究竟是原谅他亦或是不原谅他; 还是说不过是看在曾经同行过的一点点情分上,单纯的再陪他走一段路呢?
  往后就尘归尘土归土; 从此陌路。
  只可惜桑渴说完那句话后并没有打算再施舍善心再多说一点的意思; 兀自从他身边穿过。
  裴行端喉咙有些干涩,神色黯然; 放置在椅子上的手也开始攥紧。
  桑渴已经从容地越过他走向车门,她要下车了。
  裴行端管不了别的了; 一个激灵大步去追她。
  走时动作太大,怀里的橘子不慎坠落到过道里; 丑橘在地上啪嗒嗒滚了两下; 最后滚到了桑渴脚边。
  桑渴有所察觉低头看向那只丑橘; 橙色表皮坑坑洼洼,顶上还带着未摘的绿色枝叶。
  丑橘虽说样子生的丑; 但是桑渴知道它的味道很好; 价格很低很低; 想来刚才那个老太太也是个嗜甜节俭的人。
  就跟兰婆一样。
  桑渴想也没想就蹲下来捡起它; 还用手仔细地擦拭,擦干净了,扭头递给身后失语失态的裴行端。
  裴行端的局促跟桑渴的从容一碰撞; 就显得他更不是个东西了。
  桑渴这个小姑娘; 今年20岁了,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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