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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长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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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家的老夫人听说他们就是被请来做法的道士之后,虽然心存疑虑,但还是客客气气的将他们迎进了院子里。久安则是有些失落的跟在几人后面,然后负责将他们带往三娘那边。
    因着此事特殊,引商等人又是出家之人,就连老夫人也顾不上什么避讳,直接便叫白阮娘出来见人。可是偏偏白阮娘恪守着那些没用的规矩,只说自己一介妇人不适合见外男。
    现在这个世道民风开放,女子们连帷帽都不带就骑着马在大街上招摇而过,引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白阮娘这样死板的女人。心里虽是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不会直言,只是对着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
    待到老夫人将信将疑的离开小院之后,引商叫久安自己寻个地方坐着去,她则将十几道符咒头尾相接的围成了一个圆圈,然后与华鸢、天灵三人挨在一起坐在那圆圈中,准备等那屋子里的鬼怪自投罗网。
    晚间天凉,不时吹来的微风一阵一阵的撩着几人的衣衫,引商只穿了一身单衣,很快就被冻了个哆嗦。可是偏偏这次等了许久都等不来对方现身,她环抱着自己的臂膀,然后用胳膊肘捅了捅华鸢,“你猜这次是个什么鬼?”
    这样的天气里,就连空有一身肥肉护体的天灵都开始打喷嚏了,华鸢这单薄的小身板反倒像是没事人一样,不假思索的答了句,“缢鬼。”
    “你怎么知道……”引商的话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她都可以猜到华鸢的回答是什么。
    果然,身边那人很快便用那熟悉的语调说道,“我有个姓谢的朋友是吊死的……”
    自从引商认识他开始,已经不知听他说过多少遍相同的话了,每当他们遇上什么孤魂野鬼,他总会将自己那已经吊死多年的谢姓朋友挂在嘴边说上一遍。
    真不知道那姓谢的朋友哪里得罪他了。
    又过了一刻,夜空中那轮明月都快被乌云遮盖住了,白阮娘的屋子里却仍是没什么动静。引商瞥了一眼身边这两个人,天灵还精神奕奕的时刻准备着捉那鬼怪,华鸢则不出意料的开始打瞌睡了。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推了推对方,苦口婆心的说着现在不能睡,然后又试图给他讲点能勾起他兴致的事情。
    仔细回想一下,华鸢这个人除了偷懒之外对别的事情都没什么兴趣,她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自己道观里那尊神像——这还是第一个能引起华鸢注意的东西。
    “要不我与你说说酆都大帝吧。”她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兴致勃勃的说着,“北帝君的生辰是九月初九,任期是三千年,任期一到即改任……”
    她的话还没说完,华鸢那睡不醒的样子却像是清醒了一些,咂咂嘴打断她,“这也不一定,这一任的北帝就是连任,足足当了六千年了。”
    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引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须臾又觉得有些不对,“你怎么……”
    一说这个,华鸢又来劲了,“我有个姓谢的朋友是吊死的……”
    “是是是,他都做鬼了还喜欢托梦给你。”引商觉得自己真是多余问他。
    不过这样说了几句话之后,两人倒是都清醒了不少,正想着若是那东西再不出来的话就改用别的办法,便已用余光瞥见一个身影。

  ☆、第5章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面目清秀,作少/妇打扮,走起路来身子晃悠悠的,总有种头重脚轻之感,好像随时会摔倒。她在符咒围成的圆圈外面徘徊了一阵,却始终看不见什么,然后又往久安坐着的地方走去了。
    即便已经见过这东西几次,久安还是觉得后背发凉,拼命往引商那边使着眼色,引商只能对他做着噤声的手势,用口形示意他“装作看不见。”
    视而不见这种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上加难,当那女鬼踮着脚尖走到这边的时候,久安只能仰头望向了天空,装作在数着天上的星星。可惜今夜乌云遮月,夜空昏暗一片,连半点光亮都看不到。他抻着脖子直愣愣的盯着那层层乌云,不时艰难的咽口唾沫,额上的冷汗已经顺着脖颈流进了衣衫中。而那少/妇还在他身边晃来晃去,甚至俯下/身来贴近他的身子。
    离得这般近,久安差点被那妇人身上的阴寒之气冻了个哆嗦。没过一会儿,又闻到一股说不清的腥气,他的脖子早已僵得无法扭动了,却又不敢低头去看旁边发生了什么,心里暗恨自己之前怎么不学学那些大慈大悲咒什么的,这时候想念念心经安慰自己都做不到,只能将满天神佛拜了个遍,又着重拜了拜黑白无常,心说自己可不想这么早就见到您们二位。
    胡思乱想了不知有多久,那少/妇终于从他身边走开了,不过紧接着却走到了院子里那棵树下,从树后拿出了一根绳子来,那是拇指粗的麻绳,上面血迹斑斑,腥臭的味道让人忍不住作呕。可那妇人却紧紧抓着那绳子,仿佛那是什么宝贝一般,又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了一阵,最后才拎着绳子走进了白阮娘的屋子。
    久安还在那儿掰着自己的脖子,顾不上这边。引商眼看着那女人已经穿门而过,连忙站起身吩咐身边的两个人,“天灵,一会儿我去吸引她的注意,你趁着这机会抱住她别松手。华鸢,你去抢她的绳子。”
    看到那绳子,她就足以判断出这是什么鬼了。缢鬼若想害人,那根吊死了她自己的绳子才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可是交代完之后,她又觉得这安排好像有些不对劲,抬眸瞄了一眼华鸢那单薄的小身板,最后还是改了主意,“一会儿你去吸引她的注意,我去抢绳子。”
    说罢,不等华鸢反对便将他推向了那扇房门。
    引商力气不小,这么用力一推,华鸢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就直直的撞上大门,门扇跟着撞上两边墙壁发出“咣”的一声响,那女鬼的目光很快就被吸引了过来。
    还站在符咒中央的引商小声的对着这边喊着,“快起来快起来。”
    趴在地上的华鸢连忙艰难的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随手一撩头发便倚在了门边,身形婀娜,亭亭玉立,然后一面抚摸着自己的脸庞,一面拈了一缕发丝咬在了嘴里,努力的朝着那女鬼眨眼睛。
    趁着那妇人怔愣的工夫,天灵迈开两条腿全力冲进了屋内,直朝她扑去。女鬼猝不及防,被他从身前抱了个满怀。引商叼着几张符咒从另一边悄悄靠近了这边,挨到她身边之后伸手就去拽她手里的绳子,那力道之大哪是寻常的女鬼能比的。
    可是眼看着那绳子就要脱手的时候,那少/妇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她死死将麻绳护在胸前,厉声叫道,“哪里来的小道士,再不松手的话,奴家可要变脸了。”
    引商嘴里叼着符咒,哪有工夫跟她废话,手里拽着那绳子就是不肯松手。
    那妇人终是怒了,咬牙切齿的扭动了几下/身子,整张脸都垂下去埋在了自己的衣衫里,等到再抬起的时候已然不是刚刚那端正的模样,一张青紫色的脸已经微肿,隐约还可以看到肌肤下那血色的脉络,泛白的眼珠看起来十分突兀,而从那嘴里伸出的是足有两尺长的红舌,从下巴一直垂到膝盖处。
    她发丝散乱,颈部还可以清楚的看到绳子勒过的痕迹,但是那条长舌也使其口不能言,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似是威胁之语。
    引商哪还管对方这套,这半年以来又有什么厉鬼是她没见过,模样再可怖的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缢鬼根本不足为奇。两边的人都不肯松手,僵持之下,她干脆吐出了嘴里叼着的符咒,冲着门边的华鸢喊了句,“拿火来。”
    对付不同的恶鬼有不同的方法,还是自从做了道士之后她才发现符咒不是无所不能的。
    跟人家抢东西的时候华鸢派不上半点用场,被她这么一喊之后才回过神来出门去帮她找火,刚巧久安捂着自己的脖子往屋子里看来,一见白阮娘趴在一旁的桌子上昏睡不醒,立时就去拿了那案上的烛灯点燃,然后抽出里面的蜡烛递给引商。
    “快烧快烧!”引商对着自己手里拽着的那绳子扬了扬下颌。
    一听这个,那缢鬼总算是慌了神,可是既摆脱不了天灵的禁锢,又没办法从引商手里抢回绳子,只能变回原本的端庄模样,先是厉声叫骂,最后又苦苦哀求,“奴家等了将近百年都没能投胎,找替身也是逼不得已,道长您就放过奴家一回吧。您要是烧了奴家的绳子,奴家可就永世不得超生,要受那再不堕轮回之苦。”
    这妇人声音本就娇滴滴的,如今恨不得声泪俱下,更是惹人怜惜,苦苦哀求之下引商都快心软了,可是因此让她放手也是不可能的。
    她今夜来这里是拿人钱财□□的,可不是为了替天行道救苦济世。
    “烧。”引商又是语气坚定的向久安怒了努嘴。
    久安还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可是一瞥见白阮娘那昏睡的模样,便想起了眼前这恶鬼是来抓三娘当替身的,心下也不再迟疑了,拿起蜡烛便想朝着往那绳子上烧去。
    偏偏就在这时,一直神志不清的白阮娘隐约有了些意识,浑浑噩噩的从案上抬起头来,只觉得屋子里吵吵闹闹的不似平常宁静,可这扭头一看,却看到了眼前这副场面,惊愕之下不由高呼出声,“啊!!!”
    僵持着的那几人一鬼都被她这惊叫声吓了一跳,久安自然是立刻扭过头去看向三娘,手中的蜡烛因此几乎烧到了身边人的衣服,那滚烫的蜡油滴在引商的手背上,灼痛之下,引商手上一松,绳子最终还是落到了缢鬼的手里。
    一见师父受伤,天灵也无心自己该做的事情,那妇人趁这个机会扭着身子从他的臂膀间逃了出来,转身就跑出了这屋子。站在门边的华鸢与她擦身而过,伸手一抓却只抓到了一股凉风,缢鬼早已没了踪影。
    替人捉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引商从未觉得哪次像今夜这般失败。手上的烫伤倒是其次,眼睁睁看着那缢鬼消失不见,她叹了口气坐在地上开始反思自己。
    相较之下,那边的白阮娘在惊吓之后竟没有昏厥过去,反倒在平静了心绪之后整了整仪容,这才走过来对着引商等人福了福身,“辛苦几位道长,妾身此前不知这世上真有鬼怪作祟,方才也是被迷惑了心神才没有出来相迎,还望道长不要见怪。”
    虽然刚刚才经历了那般惊魂动魄之事,白阮娘还是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从仪态到话语都挑不出一丝错处来,不慌不乱,举手投足都端庄得体,在面对这几个奇奇怪怪的道士时也不卑不亢,言语间带着尊重。而她那副相貌,也正如久安之前所说的那般——是个千里挑一的美人。
    这世上谁能娶到这样的女子,都是百年修来的福气。
    引商忍不住想到了久安口中的那个司黎。白阮娘与华轩之间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司黎竟舍得辜负这样的娇妻与华轩厮混,难道这世上真的有这般不懂得惜福的男人?
    见面前的小道士一直不说话,阮娘也不觉得尴尬,更多的是歉疚。她这一日都过得浑浑噩噩的,仿佛被什么人蛊惑了一样,直到晚间更是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将婆婆请来的几个道士拒之门外,结果再醒来时就看到了刚刚的场景。
    若不是久安为她解释了缘由,她恐怕还要当这几位道长才是罪魁祸首。
    在阮娘吩咐下去取伤药的久安很快跑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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