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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手。”穹影伸出了右手，说道。

　　　　夜宸看着她的右手，他应该没有会错意，于是打开水袋，把清水洒在她手上，然后执起她的手轻轻地拭擦起来，再用水冲掉污迹，最后取出手帕把水迹拭干。

　　　　“重复三遍。”穹影说道。

　　　　夜宸闻言，洗得更细心，更缓慢，清洗一遍，再拭干，一遍遍地重复。

　　　　她的手很凉，如白玉般，修长的手指骨骼分明。

　　　　他的手微暖，手也很白，但不怎么见血色，白得几乎透明，指甲修得十分整齐，手掌不算大，但十分有力，又不失灵巧和温柔，刚柔并重。

　　　　无论是在后面的玖歌，还是城楼上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她的手没有一点污迹，用得着拭擦如此久么？

　　　　兰素儿见玖歌回来了，连忙下了城楼，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的形象，往玖歌的怀里扑去。

　　　　玖歌剑眉一皱，躲开了兰素儿，沉声问道：“有何事？”

　　　　兰素儿一脸伤心，刚才在战场上，她险些死了，“玖歌，寒月穹影要杀我，她把我推下了城楼，她想摔死我，让敌军杀死我。”

　　　　“若穹影要杀你，你还有命站在这里么？”玖歌冷冷道，语毕便扔下兰素儿，走了。

　　　　兰素儿语塞，气得直跺脚，因为见玖歌往穹影那边走去了。

　552。烽烟四起12

　　　　玖歌皱了皱眉，有想夺过她的手的冲动，她的右手不就碰过了活死人的头部，用得着清洗如此久么？

　　　　他连她的手都没碰过，最亲近的接触，还是那次在海底里她昏迷了，那时候她还很小。

　　　　最让人费解的是，她居然让男子替她洗手，即使那个男子是她的下属也不行！她究竟有没有意识到她是女子？

　　　　倾君等人也从城楼上下来了，见夜宸还在替她洗手，于是说道：“你的手已经很干净了。”

　　　　“没关系。”直到清洗完最后一遍，穹影才收回手。

　　　　夜宸却有些不自然了，大概是太多人看着的原因。

　　　　倾君走到她身边，有些疲倦地说道：“我们回去吧。”

　　　　穹影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对玖歌说道：“先告辞了。”

　　　　玖歌说道：“一起吧。”然后十分自然地走到她身边。

　　　　于是，几人就一同步行回去，本来穹影是会乘马车的，现在只得步行。

　　　　前天时，军队就在离城门不远的一座大宅附近扎营，大宅就成了玖歌等人的暂时居所，和商议重地。

　　　　天色渐暗，这座荒城显得格外的萧条。

　　　　…………

　　　　才回到院落，冷雨速速而来，有急事禀报。

　　　　倾君见冷雨颇为焦急，于是连衣裳也不急着换，跟着穹影到前厅里，听一听有何急事。

　　　　“六天前东越突然出兵进攻金璃，主将是东越太子夏侯绝，恐怕是得知我殿和南旭结盟，无暇顾及金璃，所以趁此一洗六年前战败的耻辱。”

　　　　“攻打到金璃境内没有？”穹影漫不经心地问道。

　　　　“还没，但目前以东越大军的速度，十三天之后必定杀到金璃边境，并且东越此举的军力比起南下的军力多了一倍不仅，可见东越此举势要灭了金璃。”

　　　　冷雨担忧地说道，怎么说金璃都算是阎殿的领域，并且在朝阳城有一座巧夺天工的堡垒。

　　　　倾君见穹影好像并不上心，于是问道：“现在金璃怎么样了？南宫辰可有什么行动？”

　　　　冷雨回道：“暂且不知，南宫辰也是得知金璃出事，才匆匆赶回金璃。”

　　　　倾君勾唇笑道：“金璃真是不幸，国土位于东北，是阻挡东越深入大陆中部的障碍。”

　　　　穹影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继续打探。”便让冷雨下去。

　　　　倾君看了看她，不解地说道：“东越出动了两倍的兵力，说不定还有那些杀不死的活死人，金璃必败，你不担心么？”

　　　　穹影淡笑道：“有什么好担心。”

　　　　倾君郁闷了，她既不在乎北燕，也不在乎金璃，好像更不在乎南宫辰，这点甚好。

　　　　“可是我们的堡垒在朝阳城，如果金璃被东越吞并了，我们就很难回去堡垒，甚至会被东越发现堡垒。”更重要的是那里有很多她和他的回忆。

　　　　“堡垒就一个空壳子，东越能它怎么办。”穹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忽然想起丞相府后山，那里有桃子和余甘果的树，还没有找到那棵桃子树，不知几年过去，它还在么？

　　　　倾君无话可接，即使是住了多年的堡垒，她也不在乎，那么，能让她在意的是什么？

　　　　“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穹影见他有些疲倦，于是说道。

　　　　“好，你也好好休息。”倾君起身出了前厅。

　　　　他速速去沐浴，把这身衣裳扔了，太不干净了，她大概很不喜欢。

　　　　今天在战场上，她只扭断了一个活死人脖子，就把右手清洗了几遍。

　553。烽烟四起13

　　　　入夜之时，玖歌单独来找穹影，当然，关于东越的动向，他也收到消息。金璃是她的地方，所以，他担心她会放弃北燕，回金璃去。

　　　　庭院里，树影婆娑，穹影独自在亭子里闲坐。

　　　　玖歌见了她，他似乎有些看不清，对于她，他似懂非懂，懂的是她的作风，和他一般，他和她太相似了。不懂的是她的心，或许是城府太深了，她不懂他，正如他不懂她。

　　　　“听闻东越出兵攻打金璃，穹影你不担心么？”玖歌坐到她对面，直言道，对她，他不想拐弯抹角。

　　　　“有什么好担心？”穹影笑了，她都不着急，倒是玖歌和倾君着急了。

　　　　“是我多心了。”玖歌见她无动于衷，甚好，她并不在意。又或许，她只是在意北燕多一些。

　　　　“你一直都如此多心。”穹影话中带话，可惜，她对赫连玖歌无心。

　　　　“什么意思？”玖歌隐隐听得出言外之。

　　　　“如你所听。”穹影看着远处的夜色，淡道。

　　　　玖歌不怒反笑，他早就知道了，她孤傲少言，心机重重，大概除了傻了的青岚之外，她从没向谁解释什么。所以，此时她的坦露，证明她思考过，结果却是拒绝之意，他不知是喜是忧。

　　　　“如此，你是看不上我了？”他半开玩笑道。

　　　　“非也，我看不起谁，也不敢看不起你。”穹影直言，她可不敢小觑他。

　　　　若是在以前，她不介意王府的后院多一个男子，因为有与无，对她来说都一样。

　　　　但现在有些不一样，她不是储君，不需要多余的男子，她可以随心所欲。

　　　　或许，她所谓的随心所欲，只因为以前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期待。

　　　　又或许，大概是赫连玖歌身份特殊，过分的强大，过分的优秀，太目中无人了，屡屡触犯她的底线。

　　　　“正因为如此，你才不喜，因为你太孤傲了。”玖歌目光如炬地看着她，她不是个矫揉的女子，甚至是比他还要强势的女子，孤傲得看不起任何人，容不得比她傲气的人，他只能找出这样的原因。

　　　　“呵呵，大概吧。”穹影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孤傲又如何，她就是如此。

　　　　“……如此，不孤单么？”玖歌似是喃喃自语。

　　　　孤单？穹影更不以为意，那又如何，一直都是如此，她随心随性，有什么孤单的？

　　　　玖歌见她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他失笑，她果然不懂。

　　　　在还没遇到她之前，他的十七年的生命中，他不觉得孤单孤独，更不会觉得寂寞。

　　　　他身份尊贵，天赋异禀，集万千荣耀于一身，贵为帝国太子，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切都垂手可得，如此又怎么会孤单寂寞？

　　　　直到忽然有一天，在青鸣城的雪峰之上，见她一人在最高的雪峰上，独自赏景，那样的孤绝，单调。

　　　　那时，他不由自主地想，一个人在巅峰之上，迎着寒风冰雪，未免太孤单了。

　　　　……

　　　　月色悄然而下，散落在二人身上，格外的柔和。

　　　　大概是二人很久没有如此轻松地闲坐，闲聊。

　554。烽烟四起14

　　　　直到夜深，玖歌才离开，彩衣就前来禀报。

　　　　“尊主，青岚公子说要见您，就在外面。”彩衣本不想来禀报，因为已经夜深了，但青岚太吵闹了，一刻也不能消停。

　　　　“让他来吧。”

　　　　“是，尊主。”彩衣有些诧异，今天繁忙了一天，刚才又接见了赫连玖歌，还以为尊主不会见。

　　　　不一会儿，青岚急急而来，速度堪比风速，每天服用大量的丹药，经脉渐渐得到修复，加之专门有人指导，虽然他思维不怎么样，但对于修炼他十分刻苦，进步神速。

　　　　“找我有何事？”穹影示意他坐下。

　　　　“今天我听见了响声，又见天边一片黑色，乌云密布，我害怕。”青岚看着她，见她毫发未损，这才稍微放心。

　　　　“不用害怕，不用理会。”

　　　　“我就是害怕，你又不回来，你还会出去么？”青岚眉头紧锁，脸容有些憔悴，担忧地问道。

　　　　“大概会吧，你不用管这些。”穹影的语气很轻，似是安抚。

　　　　“我太没用了，想管也管不了。”青岚低下头，失落地小声嘀咕。

　　　　“你还小，不急，以后会很厉害的。”穹影看了他一遍，神秘莫测地勾了勾唇。

　　　　“我不小了，其实我已经长大了，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对于这一点，他甚为苦恼，医士跟他说了很多，他大概明白了。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没关系。”穹影眸光一沉，声音也跟着低沉下来。

　　　　青岚欲言又止，怎么会没关系，只要他记起来，就不会像现在那么无用，就会记起她。

　　　　…………

　　　　第二天，玖歌的近侍前来请穹影到前厅商议。

　　　　穹影来到前厅之时，南旭的将领已经来齐了，似乎等了有一段时间，但畏于玖歌的威严，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个个正襟危坐。

　　　　兰素儿坐在玖歌左边的下一个位置，就她的脸色最难看，她本应坐在玖歌身侧的，现在玖歌留着身侧的位置，其用意不言而喻。

　　　　穹影前来的阵容颇大，前面由罗衣彩衣带路，身侧的是倾君，后面跟着彤云等人。

　　　　前厅的主座被撤掉，只有两侧的案几，如此，本应一侧是南旭将领的位置，一侧是北燕的代表。

　　　　但现在，两侧都坐了南旭的将领，只错开了几个位置，于是，凌乱了。

　　　　“穹影，请坐。”玖歌风度翩翩地笑道，示意她坐到他身侧，没错，这确实是他故意安排的。

　　　　“谢过玖歌殿下。”穹影站在前厅的中央，礼貌而傲岸。

　　　　然后，迈起优雅的步伐，坐到玖歌对面的位置，与之对视。

　　　　彤云等人站到穹影身后，气势好不张狂。

　　　　倾君扬唇一笑，坐到穹影身侧，好不巧，正是玖歌的正对面，还是只隔了一丈多宽的距离。

　　　　玖歌不惊不怒，只是有些失笑，他是刻意留着正对面的位置，因为她很可能不会坐到他身侧，即使是他的身侧上方的座次。

　　　　兰素儿气得几乎把杯子捏碎，座次就决定了地位，而玖歌居然让寒月穹影坐到玖歌的上侧，即使是玖歌的正妃，也只能坐到玖歌的下侧！

　　　　最可气的是，寒月穹影居然拒绝了？这绝对是寒月穹影故纵欲擒的手段！

　555。烽烟四起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