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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火枪手-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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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费尔顿说,“在去朴茨茅斯前,先送我们去奇切斯特小海湾,您清楚我们有约在先,您是同意送我们去那里的。”

船长一边回答一边指挥着必要的操作,傍近早上七点钟,这艘船便在指定的海湾下锚了。

在这段航程中,费尔顿向米拉迪讲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他是怎样没有去伦敦却是租了这艘单桅大帆船,他又是怎样回来的,攀登城墙时又是怎样一边爬一边在石头缝里钉铁钩当踏脚,最后又是怎样到达栅栏前系上软梯的,至于剩下的事米拉迪就全都知道了。

米拉迪则竭力鼓动费尔顿执行计划要勇敢;但当她一开口只说了几句话就看得很清楚,狂热的年轻人更需要的是稳重,而不是坚定。

双方有约在先,米拉迪等费尔顿等到十点钟;倘若到了十点费尔顿还不回来,她就先动身。

那时候,假若费尔顿是自由的,他一定会去法兰西,到加尔默罗-贝图纳修道院去找米拉迪的。

第五十九章 一六二八年八月二十三日朴茨茅斯凶杀案

费尔顿就像弟弟出门远足向姐姐辞行那样,吻着米拉迪的手向她辞行告别。

费尔顿周身都显出他通常那样的沉着镇定,仅仅是他双眸中闪耀着一种不寻常的光芒,这种光芒仿佛发烧时反射出的那种亮光;他的前额比平素更加苍白;他的牙齿咬得紧紧的;他说话时语气短促并且时断时续,这表明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使他全身骚动不安。

从他上了那条载他上岸的小船起,他就一直扭着头盯着米拉迪,米拉迪站在甲板上也一直目送着他。他们二人把握十足,决不担心被人追踪,因为九点前从不会有人走进米拉迪的房间;而从城堡到伦敦得花三小时。

费尔顿离船上岸,攀上通向悬崖顶的山脊小路,向米拉迪最后一次致意告别,然后大步流星地向城里走去。

行了百步之遥,路面渐渐下坡,他已不能看到单桅帆船的桅樯。

他刻不容缓地向朴茨茅斯方向走去,在他前方大约半英里之遥,他望见朴茨茅斯港的钟楼和房舍鳞次栉比地勾勒于晨雾之中。

朴茨茅斯那一边,海面上舰船密布,帆樯林立,那林林总总的桅杆犹如被严冬剥去树叶的光秃的白杨树林,在海风劲吹下瑟瑟摇拽。

在步履匆匆中,费尔顿翻来覆去思考着十年苦行主义的默祷和在清教徒中的杳杳久居为他提供的对雅克四世①和查理一世②得宠红人的各种指控。

……………………

①雅克四世(一四七二——一五一三):苏格兰国王。②查理一世(一六○○——一六四九):英国和苏格兰国王;一六二五——一六四九又为爱尔兰国王。

费尔顿将这位大臣照然若揭的罪行,明火执杖的罪行,全欧洲令人皆知的罪行——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同米拉迪加之于他私犯的无人知晓的罪行进行一番比较之后,他觉得白金汉包庇了两个人中最有罪的人,正是公众对其生活不了解的那个人。这就是费尔顿那如此奇特如此新萌的又如此火热的爱情,使他看出了对温特勋爵夫人的指控全是卑鄙的,凭空捏造的,正像人们透过放大镜将一个蚂蚁身旁实际上难以觉察的微粒,看作是极其可怕的怪物一样。

他匆匆赶路的脚步更燃起他沸腾的热血:他藏在脑后要冒死进行一次可怕的复仇念头,他爱着的或者说像崇拜一位圣女一样他所崇拜的女人,以往的激情,现时的疲惫,所有这一切都激发着他的灵魂超脱了人类的正常感情。

将近早上八点钟,他走进朴茨茅斯港。全城市民都已前来助威,大街小巷,码头港埠,鼓声震天,上船的部队正整装待发。

费尔顿风尘仆仆,大汗淋漓,赶到了海军司令部的大厦;他的通常一向苍白的面颊因热气和恼怒而变得绯红。值班岗哨本想将他拒之门外,但费尔顿叫来了值班队长,他从口袋掏出他带来的那封信。

“这是温特勋爵的紧急公文,”他说。

一听说温特勋爵的名字,谁都知道那是大人最知心的密友之一,值班队长发令放进费尔顿,更何况他还着一身海军军官的制服呢。

费尔顿向海军司令部大楼跑去。

就在他走进前厅之时,另一个人也同时走了进来。这个人也是满身尘土,气喘吁吁,他将驿马留在门口,这匹马一到就已累得前腿倒地。

费尔顿和这个人同时去找公爵贴身心腹跟班帕特里克说话。费尔顿通报温特勋爵的大名,而这位陌生者不愿提起任何人,声称只向公爵一个人才能说出他是谁。两个人都坚持要自己先进去。

帕特里克知道,温特勋爵同公爵有公事和私交,就以温特勋爵的名义让费尔顿先进了。另一位被迫等待着,一眼便看出他对这种耽搁满脸不快。

公爵贴身心腹领着费尔顿穿过一间大厅,苏比斯亲王①率领的拉罗舍尔城的代表们正在那里等候公爵的接见。那位贴身跟班又带他走进白金汉的一间办公室,其时,白金汉刚刚沐浴完毕走出房间。此人向来酷爱打扮,这一次更是刻意地讲究了一番。

……………………

①苏比斯亲王(一五八三——一六四二):路易八世时的新教首领,拉罗舍尔城被困时,他和白金汉勾结以陷城于英军之手。最后他死于英国。

“费尔顿中尉在外面求见,”帕特里克禀报说,“是温特勋爵派来的。”

“是温特勋爵派来的!”白金汉复说道,“请他进来。”

费尔顿走进办公室。这时白金汉正将一件富丽堂皇的绣金睡袍扔向一张长背椅,重又披上一件全镶珠的蓝色天鹅绒紧身短上衣。

“男爵为什么不自己亲自来?”白金汉问,“今天早上我一直在等着他。”

“他差我前来启禀大人,”费尔顿回话说,“他非常遗憾没有获此殊荣,因堡内看守任务相阻,不能亲自前来。”

“不错,不错,”白金汉说,“我知道情况,他手里有一个女囚。”

“我来正是要向大人汇报女囚的事,”费尔顿又说。

“那好呀,说吧。”

“只是我要对您说的话只有您自己可以听,大人。”

“帕特里克,你出去,”白金汉说,“但你要守在门铃附近;

我呆会儿要叫你。”

帕特里克走了出去。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白金汉说,“请讲。”

“大人,”费尔顿说,“温特男爵有一天曾写信给您,是请您为一个名叫夏洛特·巴克森的年轻女子签发一项海上放行令。”

“是的,先生,我已回信于他,要他将那道令书送给我或寄给我,然后我再签发。”

“令书在这儿,大人。”

“给我,”公爵说。

于是他从费尔顿手里接过令书,迅速在纸头上扫了一眼。他发现正是向他报告过的那道公文,便放在办公桌上,手执鹅毛杆准备签发。

“对不起,大人,”费尔顿打断公爵说,“可大人您知道吗,夏洛特·巴克森这个名字不是那位年轻女子的真实姓名。”

“是呀,先生,我知道的,”公爵一边蘸着墨水一边回答说。

“那么,大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吗?”费尔顿直截了当地问。

“我知道。”

公爵提笔移向令书。

“既然您知道那个真实姓名,”费尔顿又说,“大人还照签不误吗?”

“当然,”白金汉说,“就是签两次也行。”

“我不能相信,”费尔顿的声音变得愈来愈短促愈来愈欠连贯,“我不能相信大人知道那就是温特勋爵的夫人……”

“我了如指掌,尽管您竟然知道使我十分惊诧!”

“大人要是签了这道令书不感到内疚吗?”

白金汉傲视着年轻人。

“啊,这个吗,先生,您清楚,”他对年轻人说,“您向我提的都是些奇怪的问题,我岂能随便回答。”

“请您回答,大人,”费尔顿说,“情况比您想的也许要更为严重。”

白金汉觉得这位年轻人既然是温特勋爵派来的,他就是代表他说话的,也就没有生气。

“我没有任何内疚,”他说,“男爵和我一样清楚,温特夫人是个大罪犯,对她只是引渡处罚,这对她来说应该是够宽大为怀了。”

公爵触笔于公文之上。

“您一定不要签署这道令书,大人!”费尔顿向公爵近前一步说。

“我不能签署这道命令,”白金汉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您要三思呀,您要为温特夫人主持公道呀。”

“送她去泰伯恩就是为她主持公道,”白金汉说,“米拉迪是个卑鄙的女人。”

“大人,米拉迪是位天使,这您很清楚,我请求您给她自由。”

“啊哈!”白金汉说,“您疯啦,竟敢对我这样说话?”

“大人,请原谅!我说话心直口快;我要克制自己。但是,大人,请您考虑您要做的事,您就不担心会超过限度!”

“您再说一遍!……请上帝饶恕我!”白金汉叫起来,“我以为您在威胁我!”

“不是的,大人,我在请求,而且我还要对您说:一滴水足可使一满盆水四处横溢,而一个小错会使犯了许多罪而又暂逃法网的人招致惩罚的。”

“费尔顿先生,”白金汉说,“您给我出去,立刻去禁闭室!”

“请您听完我的话,大人。您曾经引诱过这个年轻女子,您曾经侮辱过她,奸污过她;请您向她补救您的罪孽吧,网开一面让她自由吧,我再不向您要求别的什么了。”

“您会不要求吗?”白金汉惊讶地看着费尔顿,将他刚才讲的每一个字都打上了强调的音符。

“勋爵,”费尔顿愈说愈激动,“勋爵,请您当心,全英国的臣民对您的伤风败俗不堪忍受;勋爵,您在滥用您几乎是窃取来的皇家权力;勋爵,您已经是天怒人怨;上帝将来一定会惩罚您的,但我今天就要惩罚您。”

“哼!真是胆大包天!”白金汉怒吼着向门口跨近一步。

费尔顿拦住他的去路。

“我卑贱地请求您,”他说,“请您签署命令释放温特勋爵夫人米拉迪吧;请您考虑,那是被您玷污过的女人呀。”

“请退下,先生,”白金汉说,“否则我叫人来给您带上手铐。”

“您是叫不来人的,”费尔顿说着冲到公爵和放在嵌银独脚小圆桌上的铃铛间,“请您小心,爵爷,您现在是在上帝的手掌之中。”

“您是想说在魔鬼的手掌中吧,”白金汉抬高嗓门大声说,试图吸引外面的人,但没有直接呼叫人。

“请签名,公爵,请签署恢复温特夫人米拉迪的自由,”费尔顿一边说一边将一张纸向公爵推过去。

“您要强迫我吗!真荒唐!喂,帕特里克!”

“签吧,爵爷!”

“决不签!”

“决不签!”

“来人啊!”公爵大叫道,同时向剑冲过去。

可是费尔顿不等他抽出剑,便将藏在他短上衣里的米拉迪曾用来自杀的那把刀打开了,只一跃就跳到公爵跟前。

就在此时,帕特里克大喊着走进大厅:

“爵爷,一封法国的来信!”

“法国来的!”白金汉叫起来;一想到是谁来的这封信,他就一切全忘了。

费尔顿趁此机会,举刀向公爵的腰部刺去,一直刺到刀柄。

“啊!叛徒!”白金汉喊叫着,“您杀我……”

“抓凶手呀!”帕特里克吼叫着。

费尔顿扫视四周准备逃走,发现一扇门敞着,便跑进隔壁房间,这间房——我们已经说过——正是从拉罗舍尔来的代表们等待接见的厅堂;他奔跑着穿过去,冲向楼梯;但刚登上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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