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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岳全传-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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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皋道:“不必问他,先打四十嘴巴,然后定罪。”左右“呀”的一声,将秦熹打了四十巴掌。可怜小时受用到今,何曾受此刑法!打得脸如屁股一般。周三畏又问张俊:“你的罪名,也讲不得这许多。只问你身为大将,但知依附权奸,杀害忠良,当得何罪?”张俊嘿嘿无言,低着头只不则声。牛皋道:“问他怎的!也打四十嘴巴,然后定罪。”左右将张俊也重重的打了四十。周三畏又问万俟卨:“你怎么说?”

万俟卨道:“犯官不过是听秦太师差遣,非关犯官之事。”周三畏又问罗汝楫:“你身为法司大臣,怎么屈害岳家父子?”罗汝楫道:“都是秦桧吩咐了万俟卨所为,犯官如何敢违拗?实是他二人专主,与犯官无涉。”牛皋大喝一声:“放你娘的屁!这样狗官,问他做什么!”叫左右:“拿下去,先打他四十大板,然后定罪。”

左右答应一声,鹰拿燕雀的一般,将二人拖翻,每人四十,打得鲜血淋漓,死而复醒。周三畏便提笔判拟:“秦桧夫妻,私通兀术,卖国欺君,残害忠良,法应斩棺戮尸。其子秦熹,营谋编修,妄修国史,颠倒是非。张俊身为大将,不思报效,专权乱政,误国害民。万俟卨、罗汝楫,依附权奸,夤缘大位,残害忠良,贪婪误国。

并拟立决不枉。其各奸妻孥家属,并发岭南充军。”周三畏造成罪案,命将各犯收监,候旨施行。

当时将所定之罪,次早入朝奏同。孝宗准奏,即传旨命牛皋监斩,将各犯押往栖霞岭下岳王坟前处决。又颁赐岳夫人生铁五百斤,铸成秦桧、王氏、张竣万俟卨四人形象,跪在坟前,以快众百姓公愤。圣旨一下,那些临安百姓人人踊跃,个个欢呼。那日岳夫人备了祭礼,同众公子到坟上等候。

不多一会,周三畏取出监中各犯,到大理寺堂上绑起,判了“斩”字。刽子手左右服侍,军校在前,招旗在后,一起破锣,一起破鼓,出了钱塘门。一路上看的百姓,男男女女,人千人万,那一个不说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看看已到了岳坟,牛皋穿了大红吉服,排列公案坐下,吩咐先将秦桧夫妻二人的棺木打开,枭了首级,供在祭桌上。再命把张、秦、罗、万四个犯人,推出斩首。正是:万事劝人体作恶,举头三尺有神明。早知今日遭刑戮,悔却从前使黑心。

左右刀斧手将四人刚刚推到坟前,只听得坟门外齐声呐喊,震得天摇地动!岳夫人与牛皋同吃一惊,只道谁来劫法场,忙唤家将出去查看。不知果是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五回 万人口张俊应誓杀奸属王彪报仇

诗曰:休言是是非非地,现有明明白白天。试看害人终自害,冤冤相报总无愆。

话说岳夫人听得外边呐喊,即着家将出去查看。牛皋道:“敢是有人来劫法场么?快将我的兵器来!”正待要立起身来披挂,家将已进来禀道:“众百姓为那张俊在临安奸人妇女,占人田产,今日许多受冤之人,都来看他行刑,想要报仇,故此喧嚷。”岳夫人道:“既有此事,那百姓众多怨恨,这一刀,怎能报得许多仇来?

也罢,如今可传我之命,将张俊赏与众百姓,随他们怎么一个处置罢!”

家将领命,传出这句话来,那些众百姓齐齐跪在外面叩头,谢了岳夫人起来,七手八脚,一窝蜂把张俊拥到湖塘上。也有手打的,也有脚踢的,乱个不止。内中走出一个人来,叫道:“列位且慢动手!我们多感岳夫人将这奸贼赏与我们报仇。

若是张家报仇,李家不能报,就有许多争论了。况且受害之家尽多,他一个人,如何报得完?我们不如把他推到空阔之处,众人立在一边,逐个走来,将冤仇数说他一遍,就咬他一口,如何?”众人齐声道:“妙极!妙极!”即时将张俊推在空处,绑在一棵柳树上。先是一个走过来,骂声:“奸贼!你为何强占我的妻子?”就一口咬下一块肉来,就走开去。让第二个上来骂道:“奸贼!你为何谋我的田地?”

也是一口。又一个来道:“奸贼!你为何贪赃把我父亲害死了?”也是咬一口。你也咬,我也咬,咬得血肉淋漓。咬到后头,竟咬出一场笑话来。不知那里走出一个无赖,有甚冤仇,竟把他阳物都咬掉了!

当时牛皋命将张俊斩首,袅了首级。然后命将秦熹、万俟卨、罗汝楫三人斩了。

将四颗首级,一并摆在岳爷面前,祭奠一番,焚化了纸钱。太夫人起身进城,同了牛皋、众将、公子等,入朝谢恩已毕,回归府第。次日,周三畏差解官将各奸臣家属,起解岭南而去。

且说过不得两三日,又有告急本章进朝说:“兀术大兵已近朱仙镇,十分危急,请速发救兵!”张信抱本上殿启奏。孝宗随传旨,宣岳雷进朝。岳雷听宣,即行进朝,朝见已毕。孝宗面封岳雷为扫北大元帅,牛皋为监军都督,诸葛锦为军师,众位英雄俱各随征,有功之日,另行封赏。岳雷谢恩,辞驾出朝。次日,张元帅调拨人马。岳雷拜别了母亲妻小,到教场中点齐各将,带领二十万人马,浩浩荡荡,离了临安,望朱仙镇而来。有诗曰:恩仇已了慰双亲,领受兵符宠渥新。克建大勋同扫北,行看功业画麒麟。

慢表岳雷带领三军来迎兀术。再说到当年铁面董先在九宫山落草,遇见了张宪,一同前去投顺了岳爷。其时不便携带家小,将妻子钱氏安顿在九宫山下一个村庄居祝所生一于,取名耀宗,年纪尚幼。后来董先死于金营阵上,岳元帅常常着人赠送金银抚养。不道这耀宗长成起来,只落得好一副长大身材,面如锅底,力大无穷,惯使一柄九股托天叉,重有百十余斤。那一村人惧怕他,俱称为“卷地虎”。那日和同伴中顽耍闲讲,提起岳爷父子被奸臣陷害,心中忿忿不平。回到家中,收拾行李,别了母亲,竟望临安小路,要与岳家报仇。

在路行了几日,这一日来到列峰山下,天色已晚。正愁没个歇处,急步乱走,忽见前面树林内走出一个人来,生得身长九尺,年纪不上二十,面如黄土。头戴包巾,身穿青布扎袖;脚下缠着卷腿,穿着一双快鞋,手执一根铜棍。看见董耀宗近前,大喝道:“快拿买路钱来!”董耀宗哈哈大笑道:“朋友,要什么?”那人道:“要买路钱,要什么!”董耀宗哈哈大笑道:“朋友,这个路是你几时挣的,却要我的买路钱?”那人道:“普天下的路,老爷撞着就要钱,若不与我,休想过去!”

耀宗道:“你问我老爷要钱,岂不是虎头上来抓痒?不要走,且赏你一叉,发个利市。”便举叉望那人搠来。那人大怒,舞动熟铜棍招架。二人战了五十余合,不分个高下。耀宗暗想:“这个人本事倒好,不如收伏他做个帮手也罢。”便将九股叉架住了铜棍,叫道:“朋友,与你杀了半日,不曾问得你的姓名,且说与我听。”

那人道:“老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王名彪。因我有些力气,这些人都呼我做‘摇山虎’。”董耀宗道:“你既有这样本事,为什么不去干些功名,倒在这里剪径?”王彪大喝道:“放你娘的屁!我父亲乃岳元帅麾下将官,我岂肯为盗?只为要往临安去,少了盘缠,问你借些,什么剪径!”董耀宗道:“你父亲既是岳元帅的将官,不知叫甚名字?”王彪道:“我父亲王横,那处不闻名?”董耀宗道:“如此说来,我和你俱是自家人了。我非别的,乃铁面董先之子,董耀宗是也。”

王彪听了,便撒了熟铜棍,慌忙作揖道:“啊呀!原来是董公子,方才多多得罪,休要见怪!不知公子为何到此?”董耀宗把要往临安与岳爷报仇的话说了一遍,然后道:“不想在此处得遇王兄!”王彪道:“不瞒公子说,父亲跟随大老爷来至临安,到了平江驿,大老爷被众校尉拿了。那时我父亲不服,正欲动手,大老爷喝住,被众校尉乱刀砍死。我在家闻得此信,不知真假,别了母亲,赶到平江探听。半路上遇着跟随军士,将此铜棍还我,方得实信。又闻得将大老爷拿进京去,只得回来。

不道今年母亲亡过,舅舅又死了,只剩得单身独一。故此要往临安去,打杀那些奸臣,为大老爷、父亲报仇。不想带少了盘缠不能前去,所以在此做这勾当。”二人大笑。耀宗也把心事说了一遍。各各欢喜,就在山下撮土为香,拜为弟兄。赶到前村,寻个歇店,歇了一夜。

次日,同望临安上路。一日,来到九龙山下,只听得一棒锣声,松林内走出几十个喽罗,一字排开,大叫:“快拿买路钱来!”董耀宗对王彪道:“三兄弟,你的子孙来了。”王彪大笑,走上一步,喝声:“狗弟子孩儿!老爷正没盘缠,若有,快快送些来与我。”喽罗道:“可不晦气么!两天不发利市,今日又张着个穷鬼!

滥不济,把身上的包裹留下,也当杀水气。”众喽罗也不晓得利害,七手八脚,向他二人背上来把包裹乱扯。王彪大怒,把熟铜棍一扫,跌倒七八个。董耀宗把九股叉略略一动,又叉翻了四五双。众喽罗见来得凶,都飞奔上山去了。

董耀宗叫声:“三兄弟,你看那些喽罗逃上山去,必然有贼头下来,我与你在此等一等,替他要些盘缠去也好。”王彪道:“董哥说得有理。”话犹未了,只见山上飞下一骑马来,董耀宗抬头一看,只见马上坐着一位英雄,生得脸自身长,眉浓唇厚,两耳垂肩,鼻高准阔。身穿一领团花绣白袍,头戴一顶烂银盔,坐下白龙马,手提双铁戟。近前来大喝一声:“那里来的野种!擅敢伤我的喽兵,爷爷来取你的命也!”董耀宗大怒,也不回话,举手中托天叉劈面就搠。那将使动双戟,如雪花飘舞一般的飞来,马步相交,叉戟并举。不上二十来合,王彪见董耀宗招架不住,提起手中熟铜棍上前助战。那人使动手中双戟,犹如猛虎离山,好似恶龙戏水。

二人战不过,只得往下败走。那人紧紧追赶。

二人大叫道:“我等要紧去报大仇,和你作甚死冤家,苦苦的来追我?”那将道:“既是你要去报仇,且住着,说与我听。若果有什么大仇要紧去报,便饶你前去;倘说不明白,休想要活。”董耀宗道:“俺乃岳元帅麾下统制董先之子,名叫董耀宗。这个王彪,是王横之子。因岳爷爷被秦桧、万俟卨等众奸臣杀害,我两个要到临安去杀尽奸臣,故此要紧。”那将听了,哈哈大笑,连忙收戟下马道:“不知是二位兄长,多多得罪!我非别人,乃杨再兴之子,杨继周是也。当日家父归顺了岳爷,小弟幼时,就同家母住在寨后。不料家父被兀术射死在小商河,我母亲日夜悲啼,染成一病而亡。小弟本欲到朱仙镇投奔岳爷,去杀兀术报仇,不想元帅又被奸臣陷害。故此小弟招集旧时人马,复整山寨。今日得退二位,既要报仇,请二兄到山寨商议。”二人大喜道:“原来是杨公子,怪道这等好武艺!”二人重新见礼。喽罗牵过马来,三人坐了,一同上山。

进寨坐定,各把心中之事诉说一番。继周道:“临安既为帝都,自有许多人马,我三人不可莽撞,反误大事。二兄权住在此,且招揽英雄,粮草充足,那时杀进临安,方可报得此仇。”二人称言有理。三人说得投机,摆下香案,结为兄弟,就在这九龙山上落草,分拨喽罗四处探听张罗。

一日,三人正在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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