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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掉自己的女人-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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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液和三只白酒杯,还有牛肉干、香酥果和辣香干。现在他们都看着她,丈夫看着她,那张尖脸上对她归来充满了好奇;那个当过小学教师的小张和用刀子捅过人的小肖也折过头来看着她,他们的眼睛也同她丈夫的一样亮闪闪的;两个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女人——都用一种不安的神色看着她。她进来了,小张和小肖异口同声地叫她:“邓姐。”那声音是有巴结色彩的。邓丽君在荧光屏上情意绵绵地唱着歌,歌声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飘扬。她高傲地瞥他们一眼,径直走进书房,关了门。她听见田胜用恼怒的口气对他们说:“这个骚婊子回来了。”
  田胜推开了书房门,客厅里仍然飘扬着邓丽君的歌声,他的朋友仍然在客厅里坐着。
  他把门推得大敞,他好像在他的朋友中没有秘密一样。他说:“你这一向到哪里去了?”
  她厌恶他透了。他提高了点声音:“我问话,你是聋子哎?”他的拳头捏了起来。
  她瞥了他的拳头一眼,他就像一只准备咬人的瘦猴子,这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把脸扭开了。他又凶凶地强调:“你莫要我打人就是的!”
  “到深圳到珠海去了,又怎么样?”她回转头来盯着他说。
  他的手挥了过去,拳头变成了巴掌,啪,她的脸一摔,她感到她的眼睛冒了下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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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张和小肖走进来,把发怒的田胜拉开了,小张说:“田哥四哥,你怎么这大的脾气?”
  小肖指责田胜:“邓姐回来了,你还打人!这就是你不对了。”
  “我要打死她,我要打死她,”他大声叫道,“下得地!这个臭鳖,不打不晓得厉害。她还在我面前做错样子!有本事,你这臭婊子就莫回来。你以为你是谁?你是一堆烂肉,一堆死猪肉!”他又冲上去,打了她右边脸上一个耳光,还踢了她的当面骨一脚,这一脚把她踢得很疼。他当然又被拉开了,小肖和小张一人拖着他一只手,把一口痞话和一脸怒气的田胜拉出了书房。接着,小张走进来,瞅着她,说:“邓姐,你和田哥怎么回事罗?”
  她的脸上火辣辣的,仿佛有无数只蜜蜂蜇着她的脸。她的小腿也疼得钻心,犹如一只狗咬着它不松口一样。她说:“你走开好不好?”她望都不愿意望他,她想她应该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些人。小张退出去后,她这才摸挨了两耳光的脸,她看见镜子里她的脸上有好几个手指樱她将裤管捋起,小腿的当面骨上有一块红肿了,手一接触就疼。
  半个小时后,她走出书房,那两个女人已走了,小张和小肖还在,他们坐在沙发上小声说着话,电视机还开着。他们看见她出来就不说话了。她走进卧室,保险柜在卧室里,她把门关了。开保险柜的钥匙一直是放在席梦思床的垫子下的,伸手就可以摸到,但这会儿开保险柜的钥匙已不在这儿了。她把席梦思垫提起来,低下头看,仍不见保险柜钥匙。她相信田胜把它藏起来了。她开始在房间里找,这里翻那里看,田胜像一只野猪一般冲进来,硬生生地盯着她问:“你找什么?”
  她不回答他,继续找。他猜到了她找的东酉,“你是找保险柜钥匙?你怕我不晓得!”他冷笑着说,“你别找了,我老实告诉你,在老子身上。”
  她不找了。
  “你还玩得过我?我玩了你二十年,我还不晓得你!”丈夫阴笑着说,那笑容就同老鼠在笑一样,令她反胃。
  她转过身走到窗前,她感到吃惊,窗台的那盆去年枯死了的蔷薇花长出了新枝,春雨浇灌了它,让它复活了。枯枝还在,已干瘪了,但是从土里又长出了一枝生机勃勃的新枝,已缠到了刷着防锈漆的护窗栏上。她看窗外,一切如旧,一首张学友唱的《祝福》从对面那栋楼房的某家窗口里飘过来:“伤离别,离别虽然在眼前,说再见,再见不会太遥远,若有缘,有缘就能期待明天,你和我重逢在灿烂的季节……”她的眼泪水猛然就涌上了眼眶,她觉得她要哭了……邓瑛被田胜锁在了家里,他不让她出门,把她的钥匙拿走,把她反锁在家里,她的包她的手机都被田胜拿走了。她成了一个被丈夫囚禁的女人。田胜拿文化大革命中造反派的那一套管制她。她的父亲在一九六七年时曾被造反派囚禁在一间黑屋子里,每天都让她去送饭,她那时十一岁,长着两只惊恐且忧郁的大眼睛,留着两根羊角辫。她现在还能看见她小时候的模样,还能看见她父亲和她奶奶的模样。她小时候,她父亲特别宠她,相信她长大了会比弟弟有出息。她始终记得父亲对她说的那句话,那句话是对她进行很好的赞美,父亲说:“爸爸发现你是个肯动脑筋的姑娘。”她始终记得这句话,父亲生前总是对她说这句话,每当她被数学题难倒,但经过一番思考又终于做出来了时,父亲就用这句话赞美她。现在想到父亲对她的赞美,她深深地觉得温馨。爸爸,我要怎么做呢?她问已死去多年的父亲。当然父亲不可能回答她,只有大脑才能回答她,大脑是另一个她。大脑对她说,问题发生了总会解决。她看着镜子里的脸蛋,左边脸上还存在着三个手指印,就好像三条鞭痕,清晰地展现在她左脸上。左脸上本来有四个手指印,有一个短一公分的手指印这两天一点点地消退了。右脸上原来也有两个红红的手指印,但它们的生命力不强,已隐匿了。她觉得自己这张脸面对什么人都是一种痛苦,因为任何人一看就明白这是一个巴掌创造的“业绩”,她不愿意将这张脸给任何人看。她期待着一切都赶快结束,她甚至盼望田胜出门时被汽车撞死。
  在她期待什么和盼望什么的同时,大力正无所事事地躺在铺上睡觉,像一只懒猫那样蜷缩着,睡得呼呼的。随后他醒了,眼睛盯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只小蜘蛛正在爬来爬去,他正在想是让它爬还是把它打死,挂在壁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陌生且粗野的声音说:“你是大力不?”
  他一愣,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你是谁?”
  “我找大力。”
  “我是大力。”大力提高声音说。
  “你是大力?你这个杂种想死了是罢?你玩老子的老婆,你在屋里等着,老子要砍掉你两只手!”对方说,“你把老子的老婆骗到哪里去玩了,你自己讲罗!”
  大力如五雷轰顶,木了。他在听筒里听见电话那头的另一个男人说:“跟他罗嗦这些空话做什么,就告诉他,今天晚上我们要捅死他,要他在屋里等着。”
  邓瑛的老公粗声说:“你是不晓得黑道的厉害。你是没遇见过黑道上的人,今天我就要让你遇见,你自己把两只手洗干净,你玩老子的老婆,今天晚上就要砍了你两只手!”
  第九章
  大力又听见一个声音说:“砍手做什么?一刀送他的终好得多。”大力想他们有几个人,大力害怕了。大力声音结结巴巴道:“是你你老婆要要跟我好,我我我又没没玩你老婆……”“你还敢犟嘴,你不怕死,你等着。”邓瑛的老公尖声叫道:“今天晚上你自己选择,你是要命还是要两只手!你还玩我老婆,你把我老婆带到哪里去了?你自己说。”
  大力放下了电话,脑壳里嗡嗡地响,仿佛有一大群蜜蜂在他脑袋里飞着。身体一下子就感到了可怕的虚弱,腿都软了。电话又响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腿在电话的响声中颤抖,他觉得自己惹上麻烦了。电话响了十来下,然后没响了。世界一下子变得很宁静了,这是四月里某个星期五的下午三点多钟,窗外阳光明媚,天空瓦蓝一片,可是他的心情却非常灰暗。他们要砍他的手或者要他的命,他还只三十六岁,离三十七岁还有五个月的距离呢,难道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他打了个电话给志哥,志哥是他的朋友,这个时候最需要朋友的支援了。志哥在电话那头用一种很有底气的声音“喂”了声,他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流通遍全身,他忙向志哥陈述了上述的一切。志哥说:“不要怕罗不要怕罗。
  我先打个电话问问邓瑛,然后我再打电话告诉你。“他放下电话,他的大脑仍很紧张,他感觉到空气里有一种硫磺气味,他感到一片空虚。他点上了支烟,他觉得他点烟的手都有点抖。不一会儿电话响了,他拿起了话筒,话筒里是邓瑛的声音。她说:”大力,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力说,“刚才你老公突然打电话来了,说要砍掉我两只手,问我是要命还是要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出现你老公?”
  “他拿走了我的手机,我手机上储存着你的电话号码……”她听出了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她又说:“没有这么严重,我马上会跟他联系,你不要怕。”
  “我不是怕。”他说,“不是你老公一个人,有几个人的声音。”
  她听出他的声音稳定些了,但仍然底气不足。她说:“他们那几个人都是要不得的角色,我都看不起。事情不会有那么严重,你不要担心。”
  大力还是很担心,还是很怕,他迅速离开了自己的家,他相信他不离开,今天这个家就可能发生流血事件,当然流血的也许不是他一个人,因为他也不会白白地让他们砍掉他的手。尽管他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毕竟不希望有什么事情发生。那天晚上他在方为家里打麻将,他从来不打三十元一炮的,他也勇敢地上了。他当然是输,他无心打麻将。他整个心都在那件让他恐惧的事情上。他的内心认识到他是软弱的,他怕死。
  他瞧着方为,方为一个人经营着美容中心,享受着阳光享受着爱,她才是自由的,没人约束她,在法律上可以约束她的人到美国去做美国梦了。前年她去美国呆了两个月,她回来了,她丈夫不断地打电话要她去,她借口生意没人照料而不肯去。她说:“我不晓得美国哪里好?在美国有的,我在中国都有。美国人自以为是惯了,总以为他们是全世界的大哥大,其实他们蠢透了。”她就是这种观点,她绝对是按自己的思维方式生活的女人。她身上充满了不接受男人束缚的独立意识,她的快乐建立在此时此刻之上。她对一脸晦气的大力说:“莫想那么多,开心点,玩才是正事,玩对身体有益。”
  大力没有那么洒脱,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是发生在他身上,要砍的不是方为的手,不是志哥的手,而是他的手,他的手气当然就很痞,一个晚上下来,他输了一干多块钱。
  打到深夜两点钟时,方为接连打了几个哈欠,要睡觉了,可是大力还要玩,并不是想扳本要玩,而是他害怕回家,害怕他们在他家门外等着他。他说:“玩就玩个痛快,反正明天是星期六,玩一通晚,把自己玩饱。”
  方为说:“那你们玩,我要睡觉了。”
  大力瞥了眼一旁的志哥,志哥一直没玩,而是在一旁看方为打。大力说:“志哥,你上。”


  志哥一笑,他原打算起身回家,于是他坐下了。另外两个男人倒是有兴趣玩下去,因为他们明天没什么事。这桌麻将就玩了下去,直玩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半钟,大力输了二千二百元,把荷包都输空了。大力想,也好,这是破财免灾吧。大力从方为家走出来,仿佛是一只大老鼠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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