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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俩又说了几句，这才各自带着下人散了。

躲在一边的百合等人全部散了，这才从花丛后站了起来。

她确实是为了不让小少爷看到自己，才刻意躲在了一旁的。

要是让小少爷知道，夫人特意差遣自己来查看小少爷的行踪的话，心里是肯定会有膈应的。/

此时见四下无人，百合将略显褶皱的衣服拍了拍，然后理顺了自己待会该说的话，这才不急不慢地朝着主屋走去。

此时的主屋，气压极低；如果在当时有仪器能够进行测量的话，估计是已经达到了历史的最低点。

作为李府的当家主母，方氏此时的脸仍是黑得能够滴得出墨汁来；不，如果是确切一点的话，应该说是可以开个染坊了。

此时，她端坐在主位上，两眼就直直地看着门口；微微发胖的食指和中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也是此时屋内唯一发出的声响。

这单调的节奏似雨落檐下，却根本就无法拟出那样优美的意境；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落下，似乎不是落在了桌面上，而是落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此时还能够留在屋里的，自然都是方氏跟前的红人；素日里也算是见过些世面拿过些主张的，此时却一个个地吓得都不敢吭声，其中有的人已经吓白了脸。

大家都知道方氏是为着今儿小少爷找李兔儿玩耍的事情在生气，可是谁都想不透为何会生这么大的气。

当然，好奇害死猫这样的道理是大家都懂的；不该问的永远都不要去问，不该说的也永远都不要去说。

所以此时大家都恪守着这样的生存法则，一点声音都不发出，一个个都是古代的好员工。

直到百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大家这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屋内的低气压猝然回升，便似乎连方氏也没有刚才那般盛怒了。

百合径直走到方氏跟前跪下，脆生生地答道：“夫人，奴婢都看清楚了。”

方氏看着她，并不搭话。

百合毕竟是一直跟在夫人身边的，看那情形便知道夫人是等着她开口。

当下也不再磨蹭，详详细细地便把看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自然是从一开始李兔儿不愿意同小少爷一起玩，到后来小少爷捉弄李兔儿，再到最后被大少爷给劝开了。

百合的声音非常好听，脆脆的，便如同黄鹂鸟的鸣叫声那般，听着让人舒服。

方氏估摸着听得也很舒心，脸色明显地慢慢好转；等百合将事情尽数说完，沉默了些时候，这才开口问道：“你是说，康儿捉弄她了？”

第76章　百合回禀夫人（2）

这是一句询问句，询问的是自己的小儿子有没有去捉弄别人，而且把别人捉弄得都哭了。

如果换作其他人，可能会揣测主母心思，把小少爷的调皮行径轻描淡写地一说，然后努力帮小少爷树立一个恭谦有礼的好儿童形象。

可是百合却不是这样想的。

常年跟侍在方氏身边，她当然知道方氏对着小少爷是如珠似宝；要在方氏面前说小少爷的坏话，那是脑子烧糊涂的时候才会做的事情。

但是，其他人眼里的“坏”，并不代表就是方氏眼里的“坏”。

更何况，方氏听完了这件事后，整个身上的戾气都散去了不少，就连面部表情都柔和了不少；情况明摆着的，百合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于是，百合索性站了起来，然后用她那黄鹂鸟般的声音，把小少爷捉虫子戏弄李兔儿的情节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与方才相比，还配上了几位主子的面部表情，甚至还有李兔儿被吓得像疯婆子一样的表情。

很显然，百合的推测是对的。

等她讲完，方氏的脸上都已经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虽然很淡，但总算是让屋里的下人都松了口气。

过嬷嬷试探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夫人是否吩咐传膳？”

“嗯，忙了一天，也是饿了。”

方氏又吩咐道：“去看看大小姐吃了没，若还没吃让她一起过来。”

众人应了，自去摆膳不提。

一场风波，就这样消弭了。

这儿的李兔儿，低着头一路走到自己住的小院；等快到院门口的时候，这才突然警醒，这是到了自己住的地方了！

此时，自己肯定很是狼狈，待会娘亲看到了又会担心了。

李兔儿停下了脚步，想了想，又仔细扯了个笑容，这才进了院子。

沈姨娘正在屋里绣花，听见脚步声抬起头，一愣：“怎么了？”

头发有点乱；还有那衣服，看着也不是那么齐整。

沈姨娘的第一反应是，好像出事了。

“娘，兔儿玩累了，今晚有什么好吃的呀？”

沈姨娘的神色变得轻松了些：“和谁一起玩了？这李府是高门大宅，可比不得原来的地方。你仔细不要惹祸了。”

沈姨娘是一片好心，可李兔儿觉得自己好委屈。

她心里在喊：娘，您知不知道，不是兔儿惹祸，是他们几个来惹兔儿啊。

只是即便心里再委屈，这话也不能说出口；脸上还得继续装着那欣喜的笑容。

“兔儿省的。是府上的小少爷要和孩儿一起玩。”

今儿这事好歹是瞒不过的，还不如自己此时说了，等有那嚼舌头的搬弄给娘亲听时，自己再想办法糊弄过去便成。

好歹不让娘亲伤心便是了。

“小少爷？”

沈姨娘当初并没有嫁入府中，又是在小山村生活了那么久，对李府的人和事并不是太熟悉。

李兔儿推测道：“兔儿看那情形，小少爷应该是夫人的孩子吧；娘放心，小少爷很好相处的。”

这儿的意思，当然是指夫人是小少爷的生母；否则小少爷又怎么敢在夫人面前如此行事？

“他，没有难为你吧？”

沈姨娘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问出了口。

李兔儿心头一暖，也只有自己的亲娘才会这样提醒自己呢；就也轻声地回答：“娘快别说这样的话了，让别人听见了不好。”

待沈姨娘还要再问，李兔儿直嚷着要吃饭，把这事给岔开了。

等她们母女俩已经歇下了，这边的方氏母女却还在絮絮叨叨。

第77章　到底为何震怒

“和你说的那些话，可都记住了？”

明天李贵妃就要来提亲，有些事情还是要提点一下的。热门

“母亲放心，女儿都记住了。”

李月蓉收起了往日里的娇蛮，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神情。

方氏看着眼前的女儿，觉得在灯光的映照下，是越发得美丽动人了；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时辰也不早了，早点去歇息吧；赶明儿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呢。”

“女儿这就回去歇息了，母亲也早点睡吧，今儿也乏了。”

李月蓉说到这儿，突然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母亲，今儿您为何如此动怒？”

方氏闻言，竟然有些微囧，只是打着哈哈地说道：“呵，天不早了，还是快些歇下吧。”

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李月蓉知道母亲是决计不肯说的了，虽然心中好奇，到底不敢造次追着问：“那蓉儿告辞了。”

方氏躺在床上，只管让自己睁着双眼望着床顶。

此时屋中已经熄灯，即便睁大眼睛也看不到屋内其他的景象；只是，方氏知道自己睡不着，便索性不再闭眼罢了。

说到底，她今天是激动了；整个下午情绪波动得都太厉害，所以此时才会睡不着的。

一开始，康儿主动要求李兔儿跟他一起玩的时候，她是吃惊的，继而就是震怒；只是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她又不舍，所以才没有严厉呵斥。

当时她是没想明白，自己的康儿和李兔儿素昧平生，怎么会主动要求李兔儿陪他玩？

说实话，她当时想到的就是沈姨娘；她担心李兔儿就像沈姨娘一样，有股子媚惑人的方法。

要不然，当初的沈姨娘怎么可能把老爷迷得晕头转向呢？

要不然，现在康儿怎么可能会指名要李兔儿陪着玩呢？

那一刻，她何止是震怒，简直就是杀了李兔儿的心都有了。

她当时就想，谁要敢打康儿主意的话，自己是一定不会罢休，要让那个人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的！

只是，还有皇上指婚一事；只是，还有李贵妃提亲一事。她想到了这些事，这才拼命地忍啊忍，终于给忍住了。

可后来，她听说了康儿把李兔儿捉弄的差点哭出来时，她的心就舒坦了。

看来，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本来就是嘛，康儿是第一次看到李兔儿，两人在这之前又没有什么交往；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对李兔儿产生好感呢。

而且，撇开其他不说，他们也算是姐弟呢。

至此，那颗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放下后，却又觉得自己儿子虽然淘气，却又聪慧得紧；能借着玩耍的由头让李兔儿当众出了一次丑，实在很是对自己的胃口。

只是今天下午自己的这些想法，实在是不能宣之于口。

无论被谁知道，都会嘲笑自己的善妒；若是被老爷知道，只怕连多年前的旧案都会翻出来重新震怒一番。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当时真是被沈姨娘给拖累惨的。

不过好在，现在看来，自己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了。

方氏这样想着，越想越兴奋；可到底抵不住席卷而来的睡意，还是慢慢地睡着了。

此时的李兔儿，也是躺在床上睡不着。

第78章　窗外站着谁（1）

来京城才短短的几天时间，可是，对她来说，感觉就像是过了几十年那么长。

李兔儿不由自主地把现在的情况和在小山村时候的情况作了比较。

在小山村的时候，除了大牛哥和朱婶是真心对自己好，其他人对自己也都是冷嘲热讽的。

但是，他们嘲笑自己，自己可以不理睬，也可以直接就骂了回去；最最最大不了的，也是有一次被骂得狠了，朝着对方扔些小石子之类的，然后自己撒开腿逃了，也就结束了。

可是现在，在这李府中，自己才第一次知道，人和人之间原来可以这样险恶。

刚开始，自己还以为自己很聪明，又加上和尚教了自己许多，便想着要挑战一下李府的主子，顺带着给娘亲出口恶气。

所以，一开始便给两个丫环改了名字，又在老夫人那儿装疯卖傻；那个时候，自己的心中是无畏的。

自己当时心想，大不了再让李府把自己送回去就行了，反正自己本来就不想呆在这儿。

可是今儿下午的时候，自己却突然感到了害怕。

在章嬷嬷那个院子里，夫人那遮掩不住的怒气，只要是个人都能够感受到。

而到了外面，却又莫名其妙地被小少爷戏弄，又莫名其妙地被大少爷呵斥；使得自己在茫然的同时，真的感到了一种绝望。

是的，那种感觉就是绝望！

就好像是好好的一条小鱼儿，好好儿地就被人从水里捞到了浅滩边；也不是完全完全地就离开了水，只是让你知道暂时还没有离开水面，但是在下一刻说不准就会离开那赖以生存的水。

这样的感觉不好，真的很不好。

李兔儿原来在破庙里听那些故事的时候，总是会怀疑和尚讲的是否夸张了；那些大宅子里的人，干嘛不好好地过，而要这样的你算计我，我算计你。

累不？

现在李兔儿亲身经历了，知道这样的生活当然累；非但身体累，而且心也累。

当然，她还是想不明白，干嘛会有人喜欢过这样的日子；但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目前的她和娘亲不得不一起过这样的日子，而且按照推测，自己是应该没有办法再回到小山村去了。

李兔儿躺在床上，茫然地瞪大了眼睛；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