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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碧华文集-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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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真点,不是什么遗体,而是一个个尚未复原的俑像。
  有个专心致志的黑影,动也不动地坐着,凭吊他往昔的同抱。
  真想不到,这亘古的秘密,因为天意,终于露了端倪。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新闻播音员以一贯激昂而前进的腔调,向广大的劳动人民宣布轰动的事件:
  〃解放后,我国出土了不少文物。在党的英明领导下,一九七四年三月,临握县晏寨公社西杨村的社员在农田建基挖井时,发现了秦兵马俑坑。秉承'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精神,百折不挠,终于,三个俑坑经过重修复原,如实地反映了我国封建社会初期雕塑艺术的高水平。
  〃究竟整个陵墓有多大?估计探测到的,只是原面积的十分之一,而已经开掘的,又只是探测到的十分之一。未知部分,复杂到深不可测。可见封建帝王的剥削。
  〃国家对这批文物十分重视,设立了'秦始皇兵马湘博物馆'。并在一号坑原址,建筑了一座大型展厅,于一九七九年建国三十周年时正式开馆。被誉为'世界人大奇景'之一。……〃
  蒙天放在这个地方已呆上了五十多年。与他生命中息息相关,最密切的男人和女人作别后,原来又到了一九八九年,如今已是建国四十周年的日子。
  这二万多天过去了,真是一段难熬的辰光。
  不断地有战争,内忧外患;不断地有运动,波橘云诡。
  他在蛰伏中。
  他情愿是个平淡而安静的老百姓,国不是他的国,君不是他的君,人海茫茫,他蒙天放,不过是个沦落的英雄。冷眼旁观兴衰起跌,人间正道是沧桑。
  岁月悠悠,长生不老又为了什么呢?
  ——他变得深藏不露,沉默寡言。
  为了一个缥渺的盟誓?
  微雨天。
  一辆辆日产旅游车,把游客送到兵马桶博物馆参观去。
  涌坑中,蒙天放已是个熟练的工人。穿一件长袖白恤衫,卷起了袖管,架了眼镜,剪了个平头,拿着小小的扫子,把崩塌俑像上的尘土扫开。长久地蹲着,坚毅的嘴唇一直紧抿。
  对面是个年岁较大的同志,拿着小扫、小挫,干着同样的工作。他是个考古学家、大学教授,国家分配他来,便义无反顾地来了。
  老郑道:
  〃顺导很赞赏你,说一经小蒙修补过的头,就神了、活了。以后接头术都交给你了!〃
  蒙天放一笑,无言。老郑又欣欧:
  〃咦,你也修了十多年吧?我就显老了,眼睛快不行了。〃
  不远处有个女同志一看手表:
  〃小蒙、老郑,吃饭了!吃好了再修吧,又跑不掉的!〃
  ——没有人明白他对同袍的感情。
  这时,一队日本的旅行团来参观了。队伍中有几个女孩,皮肤绊红,娇小玲球,都是学生模样。正收了雨伞,在馆外拍照,叽叽叭叭的日语:
  〃哗!真伟大!〃
  〃你看,原来是这样的,快来!〃
  说毕,又不大好意思地掩着小嘴娇笑。
  〃靖子!靖子!快来啊!〃
  她来了。
  专心地欣赏着,若有所思,又不知是什么因由。发自内心的欣悦,恋恋不舍。她轻叹:
  〃真说不出来,我很喜欢呀!〃
  就在这个时候,蒙天放刚拎着他的搪瓷盛皿和一双筷子,到食堂领饭去。这个工人,隔了高墙铁栏,一行行的甬道,一个个的俑像,那么远,但又那么近,咫尺天涯,马上在人丛中,把她认出来!
  他如着雷便。她说她会再来,真的被什么牵扯来了。冬儿。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
  诞生在异国,成了一个日本女孩,但冥冥中,还是魂归故里。
  女孩瞥到他,自是认不出来。只羞涩、单纯地一笑。似曾相识。
  雄伟壮观、辽阔广大的俑馆内,古今交融的世界,人都很渺小,只是,世上还有些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他很越趄——不想她为他再死一次;但,又忍不住—— 

 


青蛇


 第一节 
  我今年一千三百多岁。
  住在西湖一道桥的底下。这桥叫〃断桥〃。从前它不叫断桥,叫段家桥。
  冬天。我吃饱了,十分慵懒,百无聊赖,只好倒头大睡。睡在身畔的是我姊姊。我们盘错纠缠着,不知人间何世。
  虽然这桥身已改建,铺了钢筋水泥,可以通行汽车,也有来自各方的游人,踩着残雪,在附庸风雅,发出造作的赞叹感慨,这些都不再那么容易就把我俩吵醒了。
  西湖本身也毫无内涵,既不懂思想,又从不汹涌,简直是个白痴。竟然赢得骚人墨客的吟咏,说什么〃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真是可笑。
  我在西湖的岁月,不曾如此诗意过。如果可以挑拣,但愿一切都没发生。
  远处,又传来清悠轻忽的钟声,不知是北山的灵隐寺,抑南山的净慈寺,响起了晚钟。把身子转了一下,继续我的好梦。
  我不愿意起来呀。
  但春雪初融,春雷乍响,我们便也只好被惊醒。年复一年。
  我的喜怒哀乐生老病,都在西格发生,除了死。我的终身职业是〃修炼〃,谁知道修炼是一种什么样的勾当?修炼下去,又有什么好处?谁?我最大的痛会是不可以评一盘级一千三百多岁了,还得一直修炼下去,伊于胡底?这竟是不可挑拣的。
  除了职业,不可挑拣的还有很多。譬如命运。为什么在我命运中,出了个小岔子?当然,那时比较年轻,才五百多岁,功力不足,故也做了荒唐事儿。
  ——我忘了告诉你,我是一条蛇。
  我是一条青色的蛇。
  并不可以改变自己的颜色,只得喜爱它。一千三百多年来,直到永远。
  在年轻的时候,时维南宋孝宗淳熙年间,那时我大抵五百多岁。
  元种未定。半昏半醒。
  湖边的大树也许还要比我老。它的根,伸延至湖底,贪胜不知足,抓得又深又率。
  于此别有洞天,我也就窜进去,据作自己的地盘。天性颇懒,乘机调匀呼吸入梦。分叉的长舌,不自觉地微露。
  我躺在一块磷峋大石的旁边。压根儿不知道它其实不是石头,而是石头鱼。
  迷糊中,〃它〃黑褐的身子在水底略动。混饨而阴森,背上如箭一下窜出,向我迸出毒汁。看不出那蠢笨东西,瞪着黯绿色阴森的小眼睛,竟把我当作猎物!
  毒汁射在鳞片上,叫我一惊而醒。
  太讨厌了。
  自己不去修炼,专门觑个空子攻击人家,妈的我把尾巴一摆,企图发力。——痛!
  啊,原来这蠢笨之物毒性奇重,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它一挑细白但锋利的尖齿。
  它吃得下我?我不信!
  连忙运气,毒汁化雾竟攻入心窍,叫我一阵抽搐。糟了糟了,蛇游浅水遭鱼戏,这是漫天理的。但那剧痛,如一束黑色的乱箭,在我体内粗暴地放射,我极力挣扎。它喋喋地笑了。
  出师末捷身先死,我浑身酸软地在懊悔,何以我不安安分分做一条狰狞的毒蛇?好与之一决胜负,胜了即时把它吃掉。
  我乏力地喘气……
  ——幸好她及时出现了。
  不知何处,一物急速流动,如巨兽,却是优雅而沉敛。长长的身子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它一卷,石头鱼受此紧抱,即时迸裂。她干掉它,在一个危难的时刻,却从容如用一只手捏碎了一块硬泥巴,它成了粉末。混作一摊黑水。
  她在我中毒之处用力嘘一口气,那毒雾被逼迁似的,迫不及待自我口中呼出,消散成泡沫。
  我望着七寸处,一身冷汗。
  她是一条白色的蛇。不言不笑。
  惊魂甫定。
  我呆视对方的银白冷艳鳞光,打开僵局:
  〃谢你相助。〃
  她冷冷地瞅着我,既是同类,何必令我不自在?不过她是救命恩人,在面前,我先自矮了半截。
  半晌,她道:
  〃原来也是冥冥中被挑拣出来的试验品。〃
  〃哦,〃我恍然,〃难怪我不得好死,只因死不了。但世上有那么多蛇,何以我们会与别不同?试验的是什么?〃
  〃长生不老。〃
  〃这有什么好处?〃
  〃好处是慢慢才领悟到的。你几岁?〃
  我连忙审视身上的鳞片:
  〃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哦,已五百多岁了!〃
  她冷傲地浅笑。气定神闲:
  〃我一千岁。〃
  我对她很信服。近乎讨好:
  〃你比我漂亮,法力比我高强,又比我老——〃
  素贞与我,情同姊妹。
  既然我俩是无缘无故地拥有超卓的能力,则也无谓谦逊退让。眼见其他同类,长到差不多肥美了,便被人破皮挤胆。烹肉调羹,一生也就完蛋了。我们袖手旁观,很瞧不起。正是各有前因,怎羡妒得上?
  我来的时候,正是中国文化最鼎盛的唐朝,万花如锦的场面都见过了,还有什么遗憾?盛极而衰,否极泰来,宋宝南渡苟安,人民苟安,我俩也苟安。杭州变化不大。
  素贞见的世面比我广,点子比我多。便决定追随她左右,好歹有个照应。
  那天我嗅到阵阵香气,打了个喷嚏。
  〃姊姊是你身上发出来吗?为什么用花香来掩盖腥气馋液呢?我不习惯花的味道。〃
  〃你不觉得闷吗?〃
  〃不。我日夕思想自己何以与别不同,已经很忙。〃
  〃我比你早思想五百年,到了今天依然参不透。我俩不若找些消遣。〃
  她在我跟前旋身。
  她穿上了最流行的服饰,是丝罗的孺裙,裙幅有细炯,飘带上还佩了一个玉环,一身素白。
  原来她用郁金香草研计,浸染了裙子,所以,在旋身走动之时,便散发出香气来。
  于是我也幻了人形,青绸衫子,青绸裙子。自己也很满意。
  初成人立,犹带软弱,不时倚着树挨着墙。素贞忙把我扶直扶正,瞧不过眼:
  〃人有人样,怎可还像软皮蛇?〃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人要直着身子走,太辛苦了,累死人!〃
  〃这有何难?看,挺身而出不就成了?〃
  〃人都爱挺身而出,瞎勇敢。〃我前南咕咕,〃唉,这'脚'!还有十只没用的脚趾,脚趾上还有趾甲,真是小事化大,简单化复杂!〃
  〃你不也想得道成人吗?〃
  〃是是是。〃
  我临水照照影子,扭动一下腰肢。漾起细浪,原来这是〃娇媚〃之状,我掩不了兴奋,回首一看素贞,她才没我大惊小怪,不当一回事地飘然远去,我自惭形秽,就是没见过世面,扭动夸张。
  既是装扮好了,便结伴到西湖漫游去。
  上孤山,踏苏堤。
  到了西冷桥畔,近面即见一座石色黝绿的古墓,亭前石柱有联曰:
  〃桃花流水杏然去,油壁香车不再逢。〃
  这是苏小小的芳家。
  〃苏小小?是谁呢?唤作刊刊。',一看便知是短命种。〃
  〃小青别贫嘴,别因为自己长生,嘲笑别人短命。〃
  我撇撇嘴:
  〃她不会知道啦。我又不认得她。啊,对了,你认得她吗?〃
  〃认得。她就是南齐时人。〃
  〃哦,那是你的时代。〃
  〃据说她是一个娼妓。〃
  〃娼妓是什么?〃
  〃这……听说是要陪伴不同的男人。〃
  〃男人是什么?〃
  〃小小写过一首诗:'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骆马。何处结同心〃西冷松柏下'。男人也许就是'郎'吧。〃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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