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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门杀手-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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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迷。”

    “谢公子教诲。”

    五日后的傍晚,最后一艘货船停靠在码头,忙碌了一天的院子渐渐安静下来,杂役们将搬完货剩下的空木箱依墙堆好,准备关上木栅栏院门,一个穿着朴素黑棉袍,中等身材,看起来毫无特点可言的中年男子捧着一只小紫檀箱子慢慢走了进来,杂役看也懒得看他,依旧低头推着沉重的木门。中年男子缓缓走过空荡荡的院落,穿过屋檐下狭小的巷道,消失在层叠错落的灰色屋顶间。

    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院的正中放着一个巨大的水缸和一张长案,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身姿笔挺,一笔一划,慢慢的在纸上写着蝇头小楷,掌柜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他似乎毫不在意。掌柜捧着紫檀箱子看了一会儿,轻轻将箱子放在长案边上,转头便走开了,灰衣男子就像没看到一样,精准均匀的笔画丝毫未停顿,深秋的风卷着枯叶在院中打转,而桌上的这张宣纸,连纸角都未颤动一丝。

    等他写满这张纸,轻轻吹干最后几个字,捧在手上满意的看了两眼,仔细叠成四折,走到堂屋中的铜火盆前将纸烧尽了,才折回来拿起箱子,又顺手拿了温在屋前炭炉上的食盒,将箱子里厚厚的一叠文书铺在几案上,捧起食盒,慢慢的边吃边看。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围着柜台吃晚饭的伙计听到帘子一响,见灰棉袍的男人一手托着食盒从后面出来,忙撂下碗小跑上前接了食盒:“叶爷,您怎么过来了。”

    “柜里还有多少存货?”

    “大掌柜吩咐了,后半个月都不出货,备着叶爷您要用。”

    “拿给我看看。”

    伙计忙从柜子下面抽出一本账本,叶飞把柜台上的油灯朝近前挪了挪,摊开账本一页一页仔细的翻看着,看到满意的,就拿朱砂在页脚上点一个红点,正看着,楼梯一阵咚咚咚乱响,一个皮肤极白的姑娘,披散着头发,怀里抱着木桶瓜巾,肩上搭着麻布巾,从楼上冲下来,看到楼下众伙计可怜巴巴的挤在大榆木柜台一头,另一头空落落独坐着一个灰衣人,嘴里惊讶的嘿了一声,脚下不停,呼啦一下窜进布帘后头去了。

    灰衣人摇摇头,嘀咕着:“乱七八糟。”便把手里的一页翻过去了。

    过了半晌,伙计朝着布帘子后招呼了一声:“出来吧,叶老板走啦。”

    那白面姑娘才松了口气,从帘子后面钻出来,看她刚洗好的湿漉漉的头发早没了热气儿,也不知道在后面躲了多久。

    “叶飞不是酉时准时睡觉么?怎么会在这儿,吓死我了。”

    “谁不是呢。金璜,说起来你和叶爷不是一期从院里出来的吗?怎么混成这样?”

    “什么叫混成这样?我好歹也是玉院的殿首,”金璜依着柜,顺过伙计面前的瓜子碟嗑起来。

    “玉院,啧啧,天院,啧啧。”

    “啧什么啊,生意不是一样的做,哪一回谁又是丢了货似的。”

    伙计嘿嘿一笑:“玉院就那几号人吧,人家叶爷的生意,看见没,”伙计朝着锁着那黑鲨皮的厚账本的柜门重重拍了两下。

    “切,让我也随便挑货,什么钱赚不了。”

    那伙计一乐:“别说,马玉衡,朗日格,耶律达达什么的给你,你敢捎么?去去,别这儿闲聊,上头看见了我可受不住。”

    金璜翻了个白眼,将一碟瓜子倾在袖子里,抱着木桶,蹬蹬的上楼去了。穿过木廊的天桥,顺着陡窄的木梯下到黑暗曲折入迷宫的小巷子里,几扭几转,翻墙跳进了一个没门的院子。

    有两个翠衣女子出来,接过金璜手中的木桶浴巾便退下了,留下金璜一边从袖子里掏着瓜子,一边往屋里走。

    “姑娘来迟了。”

    “澡堂子排队,”金璜反手掩上门,偌大的屋当中立着一架墨玉屏风,屏风前红木嵌大理石的圆桌上孤零零点着一支烛,边儿上还有一叠玫瑰瓜子。

    金璜毫不客气的坐下来就剥。

    一身青色细布袍的青年负手立在屏风旁,道:“老板走了什么货?”

    “金主是谁我还不知道,请得了叶的,也就那几个人吧,可不只是钱的事儿。”

    “姑娘这么说,在下心里有数了。我家主人还有一事相询。”

    金璜一边剥着金灿灿的纯金瓜子瓤往袖里揣,一边嘟囔道:“快问罢,不然要赶不上宵夜了。”

    “叶挑的人里面,可有胡人?”

    “我真怀疑你家主人到底是人是鬼。”

    “在下权当姑娘这是恭维话。”

    “店里得用的胡人不多,都挑上了。”

    “西北边儿走生意的,姑娘还认识什么人?”

    “我们这行规矩大着,哪里去认识外面的人,可还要命不要,”冷笑一声,攥着沉甸甸的衣袖,推门走了。

    杜书彦接过云墨递来的鲜蔬单子,用笔圈了几列批上人名,便递给垂手候着的老家人:“呈给老爷看看。”

    见老家人退出院门,杜书彦才皱了皱眉:“都挑上了,这是要干大事啊。”

    “公子,您看要不要先通知殿下?万一并非……”

    “殿下孤身在外,再谨慎也不为过,你命人先知会殿下;月黑门那边,你去定一个西北边境的孤活,告诉金,叫她一定接下来。”

    “我这就去安排。”

    “还有,管城若是下了值,请他去潘家楼二楼等我。”

    边疆荒茫,浮冰下缓慢流淌的永定河,就如同荒野上支离破碎的一划,再远去群山连绵,如银龙,鲲鹏卷腾。依稀可见的永定城石垒沧桑,城头上一柄刺眼的红旗在风雪中翻飞。

    一只年轻有力的手在风雪中轻轻的卷起书卷,几乎悄不可闻的叹道:“好壮丽江山。”

    “王爷,”身旁中年男子无不担忧的劝道,“天色不早了。”他身量虽高,但习惯性的弓着背,面皮白净松弛无须,竟是大内的宫人。

    装饰最为华丽的马车上,素洁如玉的手挑开厚重的枣红幔帘,一个温柔平缓的声音道:“山河常在,哥哥何必贪恋须臾美景。”

    “妹妹所言极是,”衣饰华贵的青年苦笑着点点头,转身上了前一辆马车。一行仪仗尊贵的车马队伍踏着积雪缓缓向永定城走去,风雪在他们身后迫不及待的掩埋了细碎落索的足迹。

    车马抵达城下,已是天色昏黑,仰头看永定沉厚斑驳的城墙,历史的沧桑伴随着寒风扑面而来,漫漫荒草中锈迹斑斑的铸铁架上烧着熊熊的篝火,在浓厚的阴影中,永定城的文武官员两边排开,裹着拖地长棉袍的中年官员瑟瑟缩缩的来到马前,拜到:“知军王加拜见庆王千岁。”

    踏下第一辆马车的身量高挑,面容沉静的青年男子,延禧庆王宋夙,当今的第五子。在众多文采俊秀的成年皇子中,庆王却以胆识武艺著称,是以当今和他的哥哥们都以上好的辅国之材待他。在浑浊的权力旋涡中,人们纷纷猜测,母妃早逝的庆王,是想靠尚武这一条路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本朝重文轻武已是是世人共知,在十余年前麒麟将军去后,甚至再没有第二个武人踏上过金殿陛前的玉阶。而今西朝小王子霸刀横行,北朝虽有内耗,仍如伏虎****窥视边界,南朝上下徒有唇舌翻飞,终究无计平戎,竟至当今公主自叩金阶,请以身北嫁换取和平。

    庆王站在马车前,不知抱着何种心情的听知军王加读完和亲的诏书,无不讥讽的说:“王军使明白本王的来意了吧。”

    王加慌忙叩倒:“下官已等候公主与殿下多时,只是……”他颇畏缩的支吾着,转头去看身后的守将徐稳龙。

    “徐将军有何话,请讲。”

    徐稳龙上前两步,稳稳抱拳道:“前方天门山战事吃紧,城中兵勇往来喧哗,刀兵阵列,请恕末将不便请殿下进城。”

    按剑立于庆王身侧的戎装青年愤然道:“天家使团,岂是你说了算的,不进城?若是有分毫差池,你担待不起。”

    “明昭,”庆王摆手,“徐将军若敢不让使团进城,自然有所打算。”

    “殿下!他轻蔑天使,乃是不赦之罪。”

    “此时乃是战时,此地乃是战地,别人不懂,你还不懂吗?”

    徐稳龙单膝触地,垂首道:“下官已在城外三里处为使团备好了营地,叩谢殿下宽宏。”

    庆王点点头,转身欲登马车,回首时雪霁云散,漆黑的夜空中星辰寥寥,唯一颗亮星傲然孤悬。

    “北落师门……”

    “殿下?”

    “没什么,去吧。”

    特意准备的营地早已经烧上了篝火,备下羊肉稠酒,巡逻的兵士也是精细挑选,穿戴齐整,精神抖擞的等着迎接庆王。一行人到了营地,公主等女眷自有得力的侍女婆子安排妥当,徐稳龙则把庆王等人请进暖帐,分宾主坐下,殷勤的劝酒劝肉,一时气氛热闹起来,仿佛宾主俱欢。

    杨明昭立在帐前,见侧方岩壁上哨卫的火光隐约,通往山脊和石城的小道没入黑夜,远处树影长草在风中摇曳,偶有落单的孤雁凄唳,只觉心头难安。

    远处忽然传来急密的马蹄声,嶙峋的石壁旁一排火光顺着狭窄的山道如游龙蜿蜒而上,顷刻已至营前,一排火光左右分列,井然有序的列队于营门两侧,正中的骑士翻身下马,摘下头盔与覆面巾单膝跪倒,垂首禀道:“天门郡武卫营十三都都统萧燕然拜见徐统领。”

    过了一会儿,徐稳龙才从中帐出来,慢慢走到营门,厉声道:“为何现在才来?”

    “接统领军令,属下携部从古尔河星夜兼程赶回,不敢怠慢。”

    徐稳龙回头看看大帐,沉声道:“且先不论你怠误之罪,殿下已至,速随我前去拜见。”

    萧燕然回头向侧后的高大骑士一摆手,将缰绳递给小校,便随徐稳龙向大帐走去。而营外军士同时起身,在营地西侧有条不紊的拴马扎营,其间竟不闻人言马嘶。纵然是见惯了禁军整肃的杨明昭,心下也不禁有些惊讶。

    不消片刻,那都统已退出帐来,朝杨明昭拱手施礼,便穿过营地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中。

    不知过了多久,黑衣年轻将领手捧一件厚披风,出现在杨明昭面前,“将军似乎颇为心忧?”

    “边关未宁,职责所在,”杨明昭点头谢过,一边系披风一边打量面前的男子。

    他甲胄朴素,旧牛皮刀鞘也灰暗无光,身姿笔挺,是边塞风霜雕刻的英挺和坚毅,转头看了看杨明昭所见的画面,忽露出一个不知是轻蔑还是自嘲的笑容,叹道:“关山莽莽,待何日重头。”

    “将军何出此言?”

    “末将失言,”他抱拳一鞠,匆匆转身而去。

    杨明昭怔怔望着他的背影,不禁自忖,那柄剑若出鞘,是否应是寒光夺目,如耀星辰?

    夜至三更,待士兵收拾好帐中的杯盘酒渍,庆王习以为常的起身换下官服,对身边的宫人曹德让道:“你去叫明昭进来休息,再打盆热水来。”

    布帘沉静了好一会儿,终于又被掀开,杨明昭在帘前拜道:“谢殿下。”

    “快进来吧,此时已无外人,你何必又这样,”一身常服的庆王,在只有杨明昭在场的时候,方带着些许轻松的语气。

    “这是属下的本份,公主殿下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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