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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娘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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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生气了,找婆婆说清楚,岂不是弄拧了一切吗?
  何况,她也不要他们因她而失和,这罪过太大了!
  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求求你,别去……”
  “沈姑娘,你是我府中的客,没有必要接受这个。”他神色阴沉。
  她仰望着他,小脸充满央求,“无论如何,我名义上都是你的人,是婆婆的媳妇……”
  “我答应过你父亲,待你以礼,让你无忧衣食。”他挑眉怒道。
  “可是我不要你待我以礼,我想要成为你将军府中的人,不是客!”她失态叫道,泪光隐隐。
  他僵住了,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她这才惊觉到自己脱口说了什么,急忙放开他,踉跄退后了几步,吶吶地道:“我的意思是说……我……”
  他满眼防备警戒,“沈姑娘,我之前说的很清楚了,我们名为夫妻,实为主客,我不希望你有诸多误会。”
  她像挨了狠狠一棒子,仓皇地后退,结结巴巴地解释,“是,我没、没有期望什么,也不敢误会什么。”
  她哪有资格误会呢?
  他待她,始终就是一个生疏遥远的客人啊。
  他表情生硬地点点头,转身大步要向女德居踏去,可是才走了不到几步,突然听见重物坠地声。
  杜少卿猛然回头,惊见明月动也不动地晕倒在地上。
  “老天!”他的脸瞬间白了。
  杜少卿面色铁青,不知在跟谁生气,他抱着明月穿厅入房去,动作却不自觉轻缓了下来。
  将她放在床上,他拍了拍手掌,一名护卫很快出现。
  “将军。”
  “去请大夫来。”
  他的专属护卫恭敬地一抱拳,衔命迅速离去。
  他这才将视线调回她身上。
  她的脸色好苍白,紧闭着的眸子底下,长长的睫毛也掩不住那淡淡的淤紫……通身上下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杜少卿拉过了一床锦被,轻轻掩住了她的身子,顺手帮她拨开了垂落在颊旁的发丝。
  娘……到底对她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这是他心底升出的第一个疑惑,他不自禁地缓缓坐在床沿,凝视着她疲倦却依旧清丽坚强的小脸。
  恍惚间,他彷佛看见了花容……坚定而倔强,有着最体贴人的一颗心和机智能黠的谈吐。
  “花容也是这样的,宁可自己委屈,为了我承受一切……”他陡然有一丝闪神。
  花容,他的花容……杜少卿颤抖着手,极致思念渴望地触碰了她柔嫩微凉的脸颊。
  枕上的人儿不自觉地微微一动。
  他倏然一惊,立刻甩去了这个荒谬的念头,手指像烫着了一般缩回。
  她不是花容,她是沉明月,虽然她们有一些谈吐相似之处,但是沈明月永远也不会是陶花容,更不是他心爱的那个女子。
  他的脸色苍白却僵硬起来。
  他对她的确充满了怜惜或歉疚,但是这不代表他可以进一步接纳她。
  “对不起,你永远不是我爱的那个人。”他凝视着她,语气坚硬似铁,“但是我会保障你的生活,这是我唯一做得到的。”
  也许……该跟府里的人吩咐一声,让他们明白她无论如何都已是家中的一分子,如果不能做到相敬相亲,至少也维持一定的尊重吧。
  还有母亲那头……
  他叹了一口气,拉过团凳坐在一旁,守在她床畔。
  等她醒了,确定无恙再说吧!
  明月陷入一个迷离幻然的梦境中,她的小脸痛楚惊悸地颤动着,头颅在枕上不安定地挪移着,彷佛被深深地拖进了一个亟欲挣脱而出的梦魇牢笼。
  她在作梦——
  梦里,她是个形容娇小可爱的女子,陌生却有些熟悉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站在一株桃花树下,她不安地蹭动着小脚,低头看着初春初萌的嫩草。
  离别的痛苦紧紧攫住了她的心房,将她整个人折腾得瘦了一圈,无论对面的男子再怎么安慰,她的眉宇依旧未展,总觉得……这次的生离好象会成为死别呵!
  那个男子的脸庞有些模糊,可是却带着一丝奇异的熟稔感……
  “你不能不去吗?”她终于开口了。
  男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带着深深的爱意和浓浓的不舍,“傻丫头、我是皇上的臣子,朝廷的武将,如今南疆战情告急,我怎么能够不去为国平蕃扫敌呢?”
  她仰望着他,大眼睛里珠泪盈盈,“我知道,我也明白……当初会喜欢你的原因之一,就因为你忠孝俱全,为国为民……可是,我好害怕,我怕你这一去,我们就再也不会相见了。”
  她的眼底盛满了无限的深情与舍不得,还有淡淡的哀愁,她真的好怕失去他啊。
  “花容,”他深邃的黑眸袭上了一层热浪,却还是含笑安抚着她,“你的心上人,未来的夫婿,并不是一个三脚猫将军,难道你对我还没有信心吗?”
  “不,我相信你一定会扫平叛敌得胜归来,”她的眼底有着隐隐的惊悸和不安,“我只是觉得……好象有什么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好象……我们要再见面,是下辈子的事了……”
  “嘘!”他的心底涌起了一股莫名的阴霾,俯下身去封住了她冰凉嗫嚅的小嘴。
  以万斛缠绵的柔情封印住她那不祥的语意……
  花容嘤然轻叹了一声,婉转承欢,双臂却紧紧地拥抱着他的腰,深深地攀附着他的温暖和力量……
  彷佛只有这样,命运的巨浪才不会将他们冲离、分开……
  明月在枕上辗转着、呓语着,“不要走,我怕,我好怕……”
  杜少卿拚命地帮她擦拭着额上泌出的冷汗,却是越拭越多。
  “沈姑娘,沈姑娘?”他轻声唤着她,却无法将她从深沉的梦中唤醒。
  大夫已来看过,也帮她包裹了手上的烫伤,他是看得触目惊心——
  娘亲竟然忍心将她烫成这样?!
  他不敢置信,从来高贵端庄的母亲会这样严苛狠心地对待一个弱女子?
  他先是一阵惊跳,旋即心脏深深往下一沉……
  她在他们家,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吗?
  他颤抖着手,用浸湿的帕子帮她拭去额上的汗水,徒劳无功地希望带给她一丝丝的舒服与清凉。
  “沈姑娘,”他愧疚到极点,凝视着她在昏迷中不安惊悸的小脸,胸际深深纠扯撕裂,“我真该死。”
  明月紧闭着双眸,小脸却伤心不已地呻吟低泣,“别走……请你别走……你这一走,我们即成永诀……”
  他听得心惊肉跳,她的呓语却又带给他一丝莫名的耳熟,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让她醒来喝药。“沈姑娘!”
  明月满身冷汗,倏然大叫了一声——
  “不要!”
  她猛然坐起,他急急搀扶住她。
  她的双眸是睁开的,眼神却迷蒙而虚无,彷佛意识还被牵摄在梦里,“我……我是谁?”
  他眸光透着一丝不解,依旧沉着温和地道:“沈姑娘,你醒了吗?现在觉得怎么样?”
  明月震动了一下,眸儿眨了眨,意识渐渐清楚回转过来,但是她却有着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我……是谁?”她傻傻地望着他。
  “你?”他有点担心起来了,会不会是母亲的责罚伤着了她,“沈姑娘,你还好吗?”
  她再眨了眨眼,低低困惑地反问:“沈姑娘?我是沉明月?”
  可是在梦里,她是陶花容,她记得她是陶花容的。
  今年十八岁,住在临花巷中,她的双亲是培植花花草草的花匠,她是他们两老的独生女,而且她有个心上人,却始终记不清楚他的容颜……
  她悚然而惊——怎么?不是吗?
  “你受惊了,先喝碗药再休息一下,会好些的。”他吁了口气,起身端过药碗,亲自缓缓喂着她。
  她的头痛了起来,两种印象和记忆相互重叠着,虚虚幻幻、真真实实……
  不,她是沉明月没错,她是沉老玉匠的女儿,刚嫁入将军府为妾不久,可是……可是……
  “我不知道我是谁。”她愣愣地喝了几口苦涩的药,望着他温和的眼神和轻柔的动作,剎那间觉得好无助,凄然地握住了他的手,“我作了一个奇怪的梦,好可怕……”
  他坚定地再喂了她一口,轻声道:“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人再欺负你的。”
  她怔忡地看着他,“我……发生了什么事?”
  “你晕倒了,大夫说你体力透支,营养失衡,要多休息,多进补。”他喟了一口气,歉然地道:“沈姑娘,如果我早知道我娘会这么过分,就不会要你百般容让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动作好温柔,眼神也好温柔……
  她受宠若惊地瞅着他,“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印象中,他温柔的眼神只会在提到那个心爱的姑娘时,才会出现的。
  他温情地盯着她,有些纳闷地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她急忙摇头,害怕惊醒这一刻。
  “你快把药喝完,再躺着歇息一会儿。”他温和地道。
  她点头,匆匆地就碗大口喝,却猛地呛到,顿时咳了起来。
  “咳咳咳……”
  他连忙拍着她的背,紧紧张张地道:“慢慢来……还好吗?有没有噎着?”
  她咳得小脸通红,眼泪也涌现是欣喜若狂的泪吧?总算……得到他一丝丝的怜爱与温柔了。
  “我没事,我很好。”她屏息,大气也不敢喘,小小声地道:“这是……你的寝房吗?”
  他点点头,放下涓滴不剩的药碗,盯着她道:“你还没告诉我,我娘……都是怎么待你的?”
  “婆婆……”她悄悄吞了口水,“只是让我晚上去陪陪她,服侍她到睡着,如此而已。”
  他大大皱眉,“如果只是服侍,为什么你手上腕上统统都是烧烫的痕迹?”
  她惊悸了一下,缩了缩身子,心虚地垂下视线,“是我自己笨,不小心给烛泪烫着了。”
  他紧紧盯着她,眉眼间的神情是半点不信。
  她的头垂得更低,“你还是……不要再问了吧。”
  “不行。”他断然道:“将军府中不能擅用私刑,就连我自己的娘亲也不例外。”
  她双眸不争气地泛起了热浪,明明知道他不是单纯只为了关怀心疼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她还是感动得乱七八糟。
  怎么可以这样呢?他越是待她好,她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明月突然掀开了锦被,心慌意乱地想要逃离这个窝心的时刻——她好怕,再这么下去,她会忍不住爱上他的!
  可是爱上他在定是一条断崖路,天苍苍地茫茫,这缕情意终将没有个萦系处,因为他心底早就有人,任凭她怎么争、怎么抢也抢不走啊!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动了,想也不想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急促困惑地问道:“你要做什么?大夫吩咐你多休息的,别乱动。”
  “我……我……”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可以回房去休息,这里毕竟是你的寝房,我在这儿……会给你造成困扰的。”
  他心房微微纠扯了一下,有一丝难喻的怜惜和疼楚,瘖哑温和地道:“此刻你的身子比较重要,礼节身分就暂且放一边吧。”
  这个将军府对她来说就像一个可怕又不友善的牢笼,他的母亲千方百计欺负折腾她,就连他这个名义上的夫婿,对她也一向不闻不问。
  杜少卿突然觉得愧对她极了。
  他凝视着她手上包扎的纱巾,苦涩地道:“我们对你做了些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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