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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邪-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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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媒婆屁颠屁颠地赶去陈家,一个时辰后苦着脸回来禀告:“刘夫人,陈王氏说了,陈三郎要专心备考,不日就要启程前往南阳府,所以不能分心。”

    “什么?”

    刘夫人拍案而起:“可恶,再三让步都不领情,真当我家媚儿没人要吗?只是考过了县试而已,尾巴便翘到天上去了。且看你府试不中,碰一鼻子灰,会落魄到甚田地!”

    吴媒婆嗫嚅着,终是没有出声,心里腹诽道:如果不是之前的贪得无厌,又何必现在再三让步?

    江草齐夫妇闻讯进城,替三郎庆贺。

    席间,江草齐喝着酒,借着酒胆道:“二妹,我就说三郎会有出息,能成功,先前你还反对来着,现在如何?”

    陈三郎忙道:“姐夫,这才考过第一关呢,距离成功尚早。”

    江草齐笑道:“第一关能过,第二关自然也不会有问题,一路势如破竹,最后拿个状元回来给大家看看,看瞎那些瞧不起人的狗眼。”

    陈三郎无语:这二姐夫莫非喝醉了说胡话?以为状元是大路货,唾手可得?

    这一顿酒,江草齐直喝得酩酊大醉才罢休。

    陈三郎把二姐拉到一边,道:“二姐,姐夫那边你要盯着点,他常喝醉酒,容易出事。”

    酒壮人胆,更会乱性,一旦有了几分酒意,便会做出些糊涂事来。

    二姐叹了口气,幽幽回答:“可不是!哎,只是你姐夫心中有块垒,不好抒发,故而借酒消愁,我是明白的。”

    陈三郎默然。

    江草齐这人,有草莽义气,能读书,无奈限于现实,当个屠夫,郁郁不得志,心中难免感到憋屈。

    也罢,各人有际遇,不好勉强。

    傍晚,二姐雇了一辆车子,将烂醉的江草齐扶上车睡好,挥手作别,出城回家。

    日子恢复平静,读书、写字、养剑、扎马步——对了,还有练《惊风指》,点檀中穴。

    自从被许珺一指点哑后,陈三郎确定了某些原本虚无缥缈的东西,实实在在的存在于身边。不过他也不问东问西,好奇害死猫,难得糊涂为好。

    修习指法是苦功,和写字一般道理,非万千次磨练不得真意,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他琢磨着,干脆花钱请木匠仿制,制造了一具人形木偶,摆在书房内,时不时就戳一会。

    生活紧凑而充实,可以说是忙碌,陈三郎恨不得切个分身出来分担一二。紧张的生活容易使人憔悴,他又瘦了几斤,端是要名副其实的骨瘦如柴了。

    到了夜间,万籁俱寂,便走出书房,坐在水井边上观望。

    这时候,神秘的红鲤鱼一定会浮出水面,摇头摆尾地游来荡去,优哉游哉。

    不知怎的,陈三郎见着,会心一笑,全副身心都能放松下来。

    噗!

    红鲤甩起了尾巴,水花飞溅。它这是表示,要陈三郎读书给它听了。

    一条爱听人读书的鱼儿……

    于是琅琅的读书声起,一人读,一鱼听,中间隔一口清凉的水井,间或水波荡漾,好像夜间的海,有着别样的氛围。

    陈三郎忽而想起两句诗:唯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赏花是一痴,读书给鱼儿听,何尝不是一痴?

    光阴似箭,二月过去,屈指一算,距离府试举行只剩下五天。

    陈三郎决定明日启程,赶往南阳府。有水旱两条路径可选,旱路远,且一路颠簸,颇为辛苦,远不如走水路。

    泾县东门外便有着码头,每天都有船只载人,进入泾江,顺流而下,然后抵达南阳府城。

    此行对于陈三郎来说,属于一次远行,他长这么大,还未曾出过泾县地面呢。

    陈王氏颇为担忧,要管家华叔跟随少爷前往。陈三郎却没有同意,坚持独行。

    无它,多一人同行,耗费便多了不少;而且家中各种繁琐事务,也离不开华叔。

    “娘亲放心,我前往南阳府,早约好同窗相伴,不会有事的。”

    这倒是实话,今岁童子试,杨老先生门下除了陈三郎外,另还有一名学生同样考过了县试。

    拗不过儿子,陈王氏只得作罢。

    行李早就拾掇妥当,也没有太多东西,轻装上阵,三套换洗衣服,外加几本主要的经义书籍,还有必不可少的文房四宝之类,全部装进一架书筪内,只要往肩上一背,便可走起。

    是夜,陈三郎在井边读书,比平时读多了三卷,然后对着红鲤鱼说自己要出行考试的事,仿佛自言自语。但隐约之下,他却感觉到红鲤听懂了。

    若不听懂,它何以特地游了个圆圈,吐出一柱水花?

    也许,这就是红鲤鱼的送别表示了。

    第二天,蒙蒙亮,人就起来,吃过早饭,陈王氏等人送陈三郎出城到码头。

    有雾,远一些景象都看不清楚,河面水波起伏,发出低沉的声响,有几点灯光照起,是船灯。

    “道远学长,我在这里。”

    有人叫着,随即跑过来,正是同窗何维扬。

    何维扬今年才十六岁,非常年轻,脸上还带着稚气。他也是泾县人氏,家里卖豆腐的,父母日夜操劳,供着他读书。

    双方碰头,一番寒暄,然后和家人作别,登上一艘乌篷船——乘船到南阳府码头,每人船费要三百文钱。何维扬嫌贵,好说歹说,终于磨少了五文。

    这时水面上忽而起了风,呼呼吹着,刮动着船帆。

    艄公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说道:“南风起,要下雨了。两位客官进船舱吧,免得淋了雨着凉。”

    陈三郎却笑着说:“不慌,我在船头上再呆一会。”

    风吹拂衣衫,脚下波浪滚滚,他心情随风浪而起伏,恰如诗云: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破沧海!
………………………………

第十二章:风雨狂暴,血流染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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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越发大了,天空一层乌云,隐隐有雷声传下。

    这一场雨,怕不会小。

    陈三郎正准备进入船舱,河面猛地掀起一个浪头,使得船身突然一震,幸好他练过马步,及时站稳,否则都要扑腾下水。

    艄公急忙过来把手帮忙,叫他进船舱坐好。

    这可不是儿戏。

    陈三郎点头答应,眼角余光忽而瞥见船舷外的水里,波浪起伏间,一团脸盆大小的阴影浮沉不定,足爪挥舞,状甚狰狞。

    什么东西?

    他想要看清楚些,那阴影却沉下水中,不知所踪。

    看着有点像一只螃蟹,可螃蟹有这么大个头的?

    陈三郎心里直犯嘀咕,坐到船舱里,犹是心绪不宁。那边何维扬却正捧一卷书,勤奋攻读。

    从泾县到南阳府,走水路需要大半天时间,自泾河转入泾江,由于气候的缘故,江面壮阔,波浪翻腾,人坐在船里头,被颠簸得颇为难受。

    艄公看着情况,暗叫一声“晦气”,风大浪大,暴雨将至,这般恶劣的天气条件不宜行船——尤其是他这种单薄的乌篷船,稍不留神,就会倾覆送命。

    于是撑着长竿,将船停泊在一处江湾,到岸上系好绳索。

    “两位客官,咱们要暂时避一避老天爷的怒火,等这场雨过了,才能继续赶路。”

    闻言,何维扬“啊”了声,始料不及。

    陈三郎倒沉着,知道出门在外,碰到这种状况,最好是悠着点,艄公的处理十分恰当。

    再说他们也不着急,只要明天能抵达南阳府,时间都算充裕。

    过了一会,噼里啪啦,黄豆大小的雨点就铺天盖地下来了,天地顿时一片白茫茫,好大一场雨。

    其中又裹挟着狂风,呜呜吹着,吹打江湾岸上的柳树,枝条飞舞。

    老艄公抽着旱烟,感叹道:“三月下这么大雨,端是少见得很。”

    三月犹是春,如此雨势,却是夏季的风暴了。

    陈三郎无心看书,就和老艄公拉起家常。

    何维扬听着,大感惊诧:要知道读书人,哪怕是还没有考着功名的读书人,大都自视清高,如何会和一个撑船的老头聊得热乎?而且陈三郎问的,很多都是关于行船的经验之谈,难不成他要学撑船不成?

    搞笑!

    时间一点点过去,风雨却不见缓落,到了中午时分,老艄公就开始淘米做饭。

    这饭可不包括在船费里头,想吃的话需要额外加钱。

    陈三郎问了,也不贵,多十文钱。

    何维扬从书筪里拿出一张饼,一块煎豆腐,以此充饥。陈三郎说要请他,他摇摇头:“不用了,我带着干粮。”

    陈三郎也不勉强,问老艄公有没有鱼,有没有酒。

    老艄公笑着说有,但费用可又得加一些。

    “无妨,尽管做上来。”

    陈三郎身体虚弱,每天还得喂血养剑,万万不能挨饿,哪怕多用钱,也不能亏了肚子。

    老艄公打开船舱一处甲板暗格,里面储着水,正养着两尾鲜活的草鱼,伸手捉出来,杀干净,做了一锅鱼汤送饭。

    几十年的手艺,鱼汤异常鲜美,香气弥漫开来,那边何维扬闻着,都不自禁吞了吞口水。

    老艄公又摆出一葫芦酒,乃是陈年米酒。

    陈三郎喝了一口,只觉得一道炽烈的气息从嘴巴烧到喉咙,一直烧到肠胃里去。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

    被烧得慌,他赶紧扒了一大口米饭,又夹一块鱼肉,这才压住,然后肚子里暖洋洋的,脑袋有点晕乎,手脚变得轻飘起来——

    这是陈三郎平生第一次喝酒。

    怪不得许馆主、二姐夫他们贪杯,原来这酒,还真是个好东西。

    于是又端起碗喝了一口酒。

    喝酒、吃鱼、扒饭、饮汤,一顿风卷残云,吃得居然比老艄公还要多得多,看得老艄公倒吸口凉气,心里一算:“这一顿亏了,哪里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书生却是个吃货?酒被喝了大半,鱼汤直接见锅底,连米饭都吃了三大碗去……这还是读书人吗?”

    何维扬也是看怪物般看着陈三郎。

    两人虽然都出自杨老先生门下,但彼此之间谈不上有多少来往了解,现在一见,大生感叹:难怪在县里头,市井间都在流传陈三郎行径放诞,有辱斯文,果然名副其实……

    看来以后得离他远一些,以免前程被误。

    吃饱喝足,酒意上头,陈三郎顶不住,也不管外面风急雨大,倒头便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转过来,只感到口干舌燥,想要喝水,摸索着起身,脑袋昏沉沉的,有些胀痛,真是“醉过方知酒浓”。

    人还在船舱内,外面雨声未歇,只是小了很多,淅淅沥沥的。

    嘭!

    稍不注意,脑门磕船顶上了。

    睡在外面的老艄公立刻惊醒,点起油灯。

    陈三郎问:“船走不了?”

    老艄公苦笑回答:“风雨倒是小了,但江水暴涨,水势凶猛,又是夜间,我就想着在此过一夜,明早再走。”

    陈三郎“哦”了声,讨了一竹筒清水喝,感到舒服了些:“现在什么时候了?”

    老艄公迟疑了一下:“大概子时。”

    陈三郎这一睡,可真是昏天暗地,连晚饭都没吃,不过这时候却不好做饭了,他书筪中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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