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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全传-第4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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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锦儿的声音很低、很快,而且又回身去做事了,抹净百灵台,安设杯筷,共是两副。

“怎么?”载振笑着问:“锦儿,你打算陪我喝喝酒?”

“锦儿那有这个福气。”

“我看你长得很体面,是挺有福气的样子,我替你做个媒好不好?”

说着,载振一手将她拉过来,一手放下酒杯,便去摸她的脸。锦儿挣扎着,但只是用手护着她的头发,怕碰毛了。

“你乖乖的,让我香一个。”载振抓着她的弱点威胁:“不然,我弄乱了你的头发!”

锦儿无奈,闭着眼,撮起嘴唇,让他亲了一下,然后一跃而起,远远躲开。

载振哈哈大笑,从荷包里摸出一枚金钱,扬一扬说:“来!

给你。”

锦儿迟疑了一下,终于走了过来,载振拉住她的手,把金钱塞在她手心里,没有再罗嗦。

“是金的不是?”

“你连金子都分辨不出来?”

“不是分辨不出。”锦儿说道:“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钱。”

“别说是你,就大官儿家的太太、小姐也没有几个人见过。

这是宫里老佛爷用来赏人的。”

“原来是老佛爷赏的!”锦儿既惊且喜,“老佛爷赏了振大爷,振大爷你又赏给我,是不是?”

“也可以这么说吧!”

“那,我可真是够面子了!”锦儿把那枚金钱,紧紧合在双掌之中,笑着说道:“我得拿回家,让我娘供在佛堂里。”

听这一说,载振打算再给她一个,刚要伸手去探荷包,只听外面有脚步声响,接着有人轻声说道:“你自己进去吧!好好儿伺候,有你的好处。”

语声未完,锦儿已抢上去打帘子,载振定睛注视,但觉一片艳光,令人不可逼视。杨翠喜进屋,先跟锦儿道谢:“谢谢你。”

锦儿微笑不答,只推一推她的身子,于是杨翠喜才转脸对着载振。未曾说话,先抿嘴笑一笑,颊上出现两个极深的酒窝。

“你一定会喝酒。来!”载振指着条案说:“你爱喝那一种,自己挑。”

“我那儿会挑?我也不会喝酒,舍命陪君子,有那味儿淡一点的,劳振大爷的驾,给我来一小杯。”

“最淡的就是葡萄酒,红、白两种,你爱那一种?”

“我说不上来。”杨翠喜看着那些洋酒说:“红的、绿的、黄的、白的,把我眼都看花了。”

“要不你来杯薄荷酒。”

载振从葫芦形的酒瓶中,倒了一杯翠绿的薄荷酒递给杨翠喜。锦儿已将果碟子移到百灵台上:“杨姑娘陪振大爷到这儿来喝吧!”她说,“有几样热菜,我去端了来。”

说完,长辫子一甩,锦儿掉身而去。杨翠喜便放出浑身解数,伺候载振喝酒。等四个热炒,一个白鱼紫蟹火锅都端了上来,锦儿又有话了。

“杨姑娘尽管陪振大爷慢慢儿喝,我在对面屋里。”她指着屋角一根丝绳子说,“招呼我,拉铃就行。”

于是长辫子一甩,双扉紧合,锦儿翩然消失。杨翠喜便将门闩插上,等回过身来时,为载振迎面一把抱住,倒吓了一跳。“我的大爷!”她嗔责地,“你摸摸,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你的胆子真小。”载振却之不恭地去摸她的胸前,如磁引铁,那只手就此粘住在她胸前。

“是不是,心跳得很厉害?”杨翠喜背一躬,手一撑,从他怀抱里脱出身来,“大爷,你不要喝酒吗?请这儿来坐。”

“酒是要喝,得有个喝法。你依我的法子我才喝!”

“喝酒还有法子?”

“当然!”载振涎着脸说:“赏我一个皮杯,怎么样?”

杨翠喜摇摇头说:“我不会!”

“容易得很,我教你!”

说着含了一口薄荷酒,将嘴唇凑过来,要哺到她嘴里。杨翠喜不愿,载振便用强。两个人扭来扭去,扭到床上,到底让他灌了她一个皮杯。

“这你该会了吧?”载振笑道:“刚才算我敬你,这会该你回敬了。”

“我不来!”杨翠喜装作受了委屈似的,“倒不如不要你教,这么一来一往,搞成两个,我太吃亏了!”

“就要两个才好!”载振甩掉脚上的拖鞋,顺势飞起一脚,踢得帐钩一声响,半边帐门随即卸了下来了。

※    ※ ※

听完段芝贵的话,袁世凯沉吟好一会,方始开口:“振贝子要你当随员,自无不可,如说要保你补个实缺,也还不难。至于一省巡抚,我看你不但所望过奢,而且近乎梦想了。”

“回大帅的话,事在人为。只要大帅肯栽培我,一定可以成功。”

“我怎么栽培你?”袁世凯说:“我不能为你去讨个没趣。

你知道的,我不能再碰钉子了。”

“当然不敢让大帅去讨没趣,碰钉子。我的意思是:第一、请大帅让我去试一试;第二、倘或庆王问到大帅,求大帅说两句好话。”

“如果问到我,当然替你说好话。”袁世凯答说:“你愿意试一试,我更不必拦你。不过,我看你是枉费心机。”

听这一说,段芝贵笑嘻嘻地请个安说:“只要大帅准我去试一试,就行了。”

辞出北洋衙门,段芝贵随即去访王锡瑛。在座还有个姓王的,名叫王贤宾,字竹林,底子是个候补道,分发河南,也是走了段芝贵的门路,得以由北洋调用,现充商务局总办。北洋衙门凡是不能出公帐的开销,都由王贤宾设法向商家去摊派,算得是段芝贵的一个财东。

“大帅已经点头了。”段芝贵很兴奋地说:“就看两位老得怎么捧我了!”

“翠喜的事,归我负责。”王锡瑛答说:“我已经跟她的养母说过,狮子大开口要三万银子,慢慢儿磨吧!”

“也不能太慢……。”

“请放心!”王锡瑛抢着说:“我有把握,反正振贝子从关外回来,事情必已成了。”

“还有一点,”段芝贵又说,“振贝子对锦儿亦很中意,最好一起办。”

“这怕有点难,不过总有办法好想,大不了多花几吊银子。”

“对了!请你多费心。”段芝贵转脸问道:“竹林,你这面怎么样了?”

“这个数目是大了点。”王贤宾情商似地:“香公,能不能少一点?”

“少是决不能少!少了不管用,等于扔在水里。”段芝贵想了一下说:“我也知道数目是大了点,这样吧,一半作为我暂借如何?”

“只要有,香公的事,还能不尽心?实在是银根紧,利息又重,要借都很为难。”

“谈到利息就好办了。准定我借一半吧!来,来,我立笔借据,益孙做见证。”

“益孙”是王锡瑛的别号,他当然帮助段芝贵,毫不迟疑地说:“好!我做见证。”说着,便亲自去揭开墨盒,等段芝贵来,写借据。

“益孙,”段芝贵说,“你替我写,我亲笔签押就是。”

于是王锡瑛取一幅花笺,提笔写下一张借据:“借到库平五万两整,以供筹建行省之用,尽本年一年内完清不误。”接着段芝贵坐下来签押,所署的衔名是:“黑龙江巡抚段芝贵。”

这近乎儿戏了!然而此又是何事,而可儿戏?王贤宾听说过,买枪手中举人,酬金是一张借据,署名“新科举人”某某,枪手有功,自可凭据索债,否则“立据人”既非“新科举人”,这张借据自当视之为伪造。如今段芝贵略师其意,写下这么一张借据,看他下笔略无踟蹰,竟是十拿九稳的模样,王贤宾不觉大受鼓舞,决定投注大赌一次。

因此,当段芝贵将这张借据递过来时,他敛手不接:“香公简直骂人了!承香公抬举,我怎么样也得把那个数儿凑出来。”他故意想了一下说:“家母手里有三万银子,是打算将来捐一品诰封用的,我跟家母去商量,先挪了来凑数再说。”

“这就承情不尽了。”段芝贵说:“请转告令堂,一品诰封,我包她老人如愿。竹林,跟你说实话,东三省不设省则已,设省,少不了有我一个巡抚,那时你跟益孙俩,要什么差使,随你们自己挑。”

这个愿心一许,王贤宾更为起劲,多方张罗,凑足了十万银子去复命。段芝贵做事倒也有分寸,仍旧请王资宾保管,因为这笔巨款是送奕劻的寿礼。明年二月二十八,是他七十整生日,为时尚早。当然,也要看看情形,万一东三省改制一事,不易实现,这一大笔银子就不妨省下了。

※    ※ ※

徐世昌与载振出关不久,王锡瑛就跟杨翠喜的养母谈好了,身价银子一万二千两。另外打首饰、做衣服,连带买房子、置家具,总共花了两万银子,为载振在天津筑成一座金屋。

这一切都故意不让载振知道,因此等他回天津,在北洋总督衙门吃了袁世凯的洗尘酒,送到行馆时,不觉诧异。因为桌椅床帐,式式皆新,而颜色十分俗气,大红大绿,似乎只有在洞房中才有这样的布置。

“这是什么地方呀?”

“振大爷怎么连自己的小公馆都认不出来?”王锡瑛赔着笑说。

载振一时被蒙住了,正在咀嚼他这句话时,只见屏风后闪出一条影子,人面未见,辫梢先扬,这下他恍然大悟了。

“原来是锦儿!”

“大爷可回来了!”锦儿请个安,走过来接过载振手中的帽子,特意看一看说:“大爷又黑又瘦,可知是吃了辛苦了。”

载振想伸手摸她的脸,顾忌着有客在,因而缩手。见此光景,段芝贵跟王锡瑛交换了一个眼色,取得了默契。

“振贝子请休息吧!”段芝贵说:“我明天再来请安。”

“慢着!香岩,”载振一把拉着他说:“这是谁出的主意?”

“主意是我出的,不过全仗他一手经营。”段芝贵指着王锡瑛说。

“效劳不周!”王锡瑛笑嘻嘻地躬身说道:“请大爷包涵。”

载振感动的心情,完全摆在脸上,踌躇了一下,拱拱手说:“多承费心,一切心照不宣。”

等客人告辞,锦儿掀开卧室的门帘,只见红木梳妆台上,点着明晃晃的一对花烛,床沿上端坐着盛装的杨翠喜,看见载振,慢慢站起身来,垂着头,低声说道:“拿红毡条来!”

声音虽低,载振听得很清楚,知道这话是跟锦儿说的,拿红毡来,自然是要行大礼,觉得大可不必。

“算了!算了!”他说:“明儿个进了京,给王爷、福晋磕头就是。”

“王爷、福晋面前,自然要磕头,不过……。”

杨翠喜的声音很低,说得“不过”两字,再无下文。载振只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便追问着:“不过什么?”

“回头再说吧!”杨翠喜顾左右而言他地:“锦儿,你还是把红毡条拿来。”

“不必,不必!”

“大爷,你也别客气了。头一回,就受姨奶奶一个头吧!”

一个辞、一个让,亏得有锦儿从中撮弄,场面才不致太尴尬,等草草行了礼,锦儿却又开口了。

“大爷,你也不能白受这个头,是不是?”

“是啊!”载振摸着额头,茫然地问:“我该怎么着呢?”

杨翠喜与锦儿看他那傻傻的神气,不由得都“噗哧”一笑,这使得载振更糊涂了。

“大爷,”锦儿终于明说了,“给见面礼儿啊!”

“喔!喔!”载振被提醒了,“事先不知道,没有预备怎么办呢?”

“原是个意思。大爷不拘什么给一样,有那么一回事就行了!”

载振身上挂的小零碎不少,但金表之类,不是不宜于妇人佩戴,便是礼轻了些。想了一下,把在外国买的一个钻戒,从小指上卸了下来,拉起杨翠喜的左手,亲自替她戴在无名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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