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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5-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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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向上翻滚了有多久,前边的战友终于停下来。我从石阶的边缘露出一只眼睛朝山上看,发现小刘的胆子大过了天,他领着我们爬得太高了,现在离山顶连十丈的距离都没有,刚刚停在了山顶那堆篝火的光亮外边,如果敌人再往上加一捆柴草,我们三个立刻就会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
山上没有动静,山下也没有动静,等着吧。我将手榴弹从袋中取出来,两颗一组排在上一层石阶上,这样一来,只要战斗打响,我一翻身起来便可以投弹。我又露出眼睛朝上看,发现小刘他们和我是一样的想法,便放心了,于是支起耳朵倾听,静等着山下战友们再次吹起冲锋号。
然而,左等右等,山下就是没有动静,以至于让我等得有些害怕。莫非同志们放弃了进攻腊子口,掉头回去了?不能够啊!此时的天空正在由深蓝色慢慢地转为苍白,如果他们再不进攻,用不了一顿饭的工夫天就亮了,那时藏也藏不住,退也退不回去,我们三个只有跳起来拼死一战。但是,即使我们摧毁了敌人的机枪阵地,也是白费功夫,因为敌人还有碉堡在,战友们仍然攻不上来。
突然,我看到半空中升起一颗红色的信号弹。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上山之前便约定了,红色是进攻失败,白色才是进攻成功。现在山下没有发动进攻,哪来的失败?敌人也发现了信号弹,右边石壁半腰上的那一百多人又开始往隘口里投弹,山顶上的机枪也响了起来,子弹高高地从我们头顶上飞过,对我们没有任何影响。小刘对我大叫:咱们打吗?我说你们谁也别动,听我的指挥。我不能让他们轻举妄动,因为我看得清清楚楚,隘口中并没有红军战士冲上来。
突然,右侧石壁上响起了连续的爆炸声,原来是红军战士已经登上了左边杂树丛生的崖壁,手榴弹正像小鸟一般朝敌人的头上飞去。他们一定也像我一样把手榴弹改造过了,威力极大,炸得碎石乱飞。小刘又叫:打吗?我再向隘口望去,还是没有红军战士冲上来。天马上就要亮了,再有几分钟我们就会被敌军发现,然后给机枪轻而易举地打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终于,山下的冲锋号响了起来,震天的杀声如同狂风一般当头卷向敌人的弹雨。我大喊一声:打了吧!便一翻身跪在石阶上,将手榴弹投入敌人的机枪阵地。爬石阶之前我们是分了工的,我负责正面最远处,他们两个一左一右。我们投出的手榴弹像一对对双飞的鸳鸯,飞到半空中才分开,多半还没有落地便爆炸了,杀伤面极大,一颗的作用能顶三四颗。投完了事先拿出来的五组手榴弹,我们提起袋子便猛往上冲,因为上边还有碉堡,那家伙从外边炸不开,得把手榴弹塞进枪眼里边去。
敌人的机枪又响了起来,但火力已经远不是昨天那样密集。我们又投出去一批手榴弹,机枪阵地上的敌人便疯也似地跳出来,逃跑了。现在只剩下那四座碉堡还在射击,但另一位战友也牺牲了,小刘和我被压制在石阶下动弹不得。我回头望去,发现山下的战友们已经冲过小桥,完全暴露在敌人的机枪火力之下。这可不行。我从石阶后跳出来刚要向上冲,却发现小刘早便跳了出来,双手各握两颗手榴弹,正连滚带爬地向碉堡冲去。
我不得不停下来投弹掩护他。我投弹的手艺不错,手榴弹轮流在四座碉堡的顶上爆炸,烟柱腾起来很高。我就这样不住手地投弹,我知道,多投出一颗手榴弹,我就能多一分不牺牲的机会,我得让儿子有机会能见到我本人,至少能见到我写满钢笔字的白纸竖格日记本。
战友们冲了上来,又从我身边冲了过去。现在好了,装手榴弹的袋子空了,没我的事了,而且我还活着,可以去找我的小本本了。
再向山顶望去,我发现战友们早已翻过山顶,追击敌人去了,只剩下小刘一个人,两手各握着两颗手榴弹,正在那里跳着脚大骂。这种情况不稀奇,这一年来经常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常常是有些战士带着必死的决心冲入敌人阵地,本打算是同归于尽,不想敌人却早被他们吓跑了。于是我突然笑了起来,不是从嗓子里,也不是从胸口,而是从肚子里开始大笑不止。我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却止不住这笑声。
大队红军过了腊子口,在哈达铺举行颁奖大会,老马又得到一套奖品。他对我说,那天他早便算清楚了,从石缝中翻身出去,跑四大步再往前一扑,他便能掉到水里。因为红军还没有攻过桥来,敌人的机枪都在往桥另一边打,便给了他这个机会。后边的事情很简单,午夜过后,天最黑的时候他当先爬上了绝壁,然后用绑腿吊上去三十名战士和五百颗手榴弹,于是这才立了大功,又得了一份最高奖赏。对于他再次得奖而我却没有得奖这件事,我没有一点意见,因为事实证明了老马的主意是正确的——他救了所有的人,而我却只救了我自己。
责编:杨新岚
晚来香港一百年(之一)
长 江
长江 女;蒙古族;1958年生于北京。在部队文工团当过话剧演员,有八年报社记者、编辑经历,现供职于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栏目。迄今已发表作品 300余万字,多次获全国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
A
香港人管“走”更经常的说法是“行”。
满世界“走走”就是满世界“行行”(发“hǎnɡ”音,且为第三声)——
2004年9月,中央电视台派出第9任香港驻站记者,我是其中之一,“行”入了香港。作为传媒中人,尤其是喜欢业余涂鸦的一类,谁都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工作之余,但凡有空儿,我总喜欢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像只小鸟儿,兴奋地不断煽动小翅。然而香港毕竟有着一个多世纪的特殊历史,中西合璧、亦古亦洋,前人诸子早把这颗“东方明珠”把玩过不知道多少遍,晚来香港一百年的我,要想在这里再发现什么新光景,那可不是件易事。果然,到港的头半年,我只字未成。直到8个月后第一次回北京,抽空到外派前我一直供职的《新闻调查》栏目小坐,老同事许久不见,一抬头“呦,姐回来了?”接着就围在一起嘻哈调侃:“香港人民可好?”“咱可是吃惯了红烧肉的,粤菜,能行?”“说正经的,姐,您在香港咋做记者?和过去在‘调查’还一样吗?”……我心有所动,这个“动”并不是因为老同事久违了再聚还是亲亲热热地一点没障碍,而是大伙最后那个非正式的问题——在香港咋做记者?一个“咋”字可惹了祸,碰着了我内心的一块肿胀,立刻,许多东西都往外冒,辛辛辣辣、酸酸甜甜,直到返回香港,拉拉杂杂地还没个完!
这下我的手指头可忍无可忍,就坐到了电脑前,也不管敲出来的东西日后会不会遭人耻笑……
在香港“咋”做记者?
一个内地人到香港“咋”做记者?
在香港做记者和在内地还是不是一回事?
说老实话,来这个地方前,我并不算是个搞新闻的“雏儿”——1996年,中央电视台为了跻身世界传媒舞台,大手笔地成立了一个调查性栏目,每期45分钟,讲述一个故事,追究一个问题,揭露一起黑幕,被业界誉为“中国电视深度报道的航空母舰”,这就是《新闻调查》。来港之前我不仅在这艘“航母”干了近8年,同步读了6年的“电视艺术”研究生,再早还在报纸、杂志以及央视的其他栏目把编辑、编导、记者、主持人做了个遍,资历、学历都可谓不浅。然而到了香港,虽说干的还是记者的老本行,但是条条大路不一定通罗马:陌生、尴尬、混乱、无奈,触到“咋做记者”这个话题,肚子里泛上来的第一股酸水儿就是委屈——“在香港做记者和在内地完全不同”,这种感觉用不着8个月的时间来品尝,你扛着机器外出一次,回家就可以关起门来大发感慨——
我的第一次“受屈”是2004年9月底,那时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香港的一个著名行业协会为了庆祝建国55周年要举办一个大型酒会,邀我们前去采访。按照内地的习惯,新闻记者,特别是CCTV的电视记者,一定会备受大会重视。然而我和另外一名摄像师到了现场,门前不仅没人等待,没人给CCTV事先预备下一张热情的笑脸儿,相反胸前先被人“啪”地贴上了一块不干胶标签儿,上面用英文印着代表着“记者”的字样,然后就连人带机器被安插到会场正后方的记者区。这个“记者区”很临时、很简约,就是十来米的一个小方台,高有一尺,一面靠墙,三面都用绳子拦着。那绳子粗细很像拔河绳,外面裹着纯正的红绒布,样子既好看又体面。但是“红绳”是专门用来“圈”人的,记者到了会场就不得再越“红绳”一步。开始我不懂,也不是眼馋偌大的会场内抄手形摆放着的两大溜西餐自助(也和记者无关),只是台子太小,媒体太多,摆不开机器,就试探着出来,想在台子外面找个地方支三脚架。谁知我的腿刚迈过“红绳”,会场的工作人员就急忙过来,摊开双手把我往里面推:“快快,快请回到记者区,你们不能出来!”我顿时傻眼,香港这个社会怎么能这样对待记者?我们可是……?然而容不得我申辩,工作人员的手已经把“推”这个动作因为需要不断加快速度而弄得有点滑稽,这下,我的自尊心可被当场拍成了一块碎木炭,干巴巴的,火星儿四散,拾不起尊严——看来“红绳”还真并非虚设,是唐僧给“孙猴子”在地上画出来的圈儿。那位工作人员的手势长久以后还令我难忘,像什么?轰鸡?不错,一只小鸡不识趣儿地跑到了外面,主人正不胜其烦地把它赶回鸡窝……
中央电视台在香港没有地位,这个“地位”前边一定要加上“特殊”两个字才准确。而“特殊”,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承认不承认,那都是以往我在内地受用惯了的。内地的媒体,不要说正面报道,就是《新闻调查》专事批评,整天到处揭人家的短儿,我们记者的身上还是有一股虎威。现在“虎落平阳”,凛凛虎威荡然无存,猫的本事都无法施展。就是进入寻常之日,比如打电话联系采访或初次与人见面,你最好也不要开口说“我是CCTV的”,说了,第一很多人听不懂,第二,CCTV的英文缩写本身就另有含义,是“中央电视监控”,这层意思来港前我不知晓,到了香港才愕然,从此再也不敢穿着台里发的T恤衫逛大街。
2003年SARS期间,我曾经在香港利用探亲做过一期《走进淘大花园》的电视节目,当时的特首董建华本来已经同意接受我的专访,但是临了,距采访只有一个小时了,他的秘书突然打来电话,说董先生还是决定回绝,因为SARS以来,特首还没有接受过在港的任何一家国内外媒体的专访,“现在单独接受中央电视台也不大好”。这件事当时并没有给我造成太大的刺激,因为那时我只是偶然在香港“客串”一次,但是2004年9月以后情况就不同,我要在这里常驻,要天天做新闻,一回又一回遇到类似“红绳”的麻烦,总得思索个原因,想个办法抗争或者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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