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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1-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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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我不偷白不偷,哪天高兴了,咱还抢银行呢!
李大出一身汗,把铁箅子弄回了村里。见屋里黑着,知道儿子还没回。掏钥匙开门,没等插里头,锁头就开了。心里纳闷,轻轻推门进屋。没摸着灯绳,只觉得头顶上空空的,像是少了啥。灯亮了,李大脑袋嗡一下,蒙在那里——
杆子上那一溜十几只鼓鼓的塑料袋,一只都不见了。好像电线杆上停的一群乌鸦,呼啦啦全飞走了,连一只都不剩。他愣一会儿,慌忙弯腰往木板床底下看,一眼扫去,床底下也全空了。那三只包得严严实实的编织袋,囫囵个儿不见了,地上只留下几道拖拽的土痕。李大再趴低些瞧,床底下真是啥也没有了,空空的能躲下好几头老母猪。
屋子一下宽敞了许多,如同栓子刚接他下火车那会儿。李大辛辛苦苦攒了多半年的好东西,一晚上全丢了。那可都是有用的东西,李大要弄回老家去,分给全家人的东西。咋的说没就没了?说拿走就拿走了?这不是拿,是偷;不是偷,是抢!抢李大捡来的东西,丧良心啊!
李大眼前晃过瘸子的影儿,又摇头。一个瘸子,咋能搬动这么些东西?
木板床上,妮子还在熟睡。李大使劲儿晃她也不醒,看样子打雷都打不醒。李大一生气,把床单枕头一把掀了,妮子掉在地上,总算把眼睛睁开了。李大问妮子看见什么人来过,妮子一个劲儿揉眼,想了一会儿,说梦里来了好几个生蛋老人,都说着老家那边的话……
李大追出门去,外头黑糊糊一片,连个鬼影都不见。
李大抱着脑袋蹲下来,屋子里脑袋里全是黑糊糊一片。这村儿附近到处都有老家来的人,说是打工,谁知道都干的啥营生?那些人,就是牵走一头活牛都不带出声儿的,只能怨自己不早些提防着点儿。李大逢人总说自己捡的不是破烂儿,是好东西!还真让李大说着了。看来“别薯”的那点垃圾,还不够老乡们分的,还真有人比他更缺垃圾呢。此前从没听说过还有人偷垃圾的,但李大就被偷了。李大被人偷了,说明李大比老乡们都富裕;李大被人抢了,更说明李大比别人富裕。李大进了城,不讨要不偷摸,闷头捡啊捡的,最后捡了个贼。李大不知自己是该生气还是高兴……
妮子爬到床上,倒头又睡着了。那些偷垃圾的老乡,看来是没动妮子一指头,算是留了一半良心。再说,亏得那些平日卖废品攒下的钱,早都交给栓子藏好了。李大这样一想,心里好受了些。
他推门出去,背着手在村里转悠。月亮从云里钻出来,小河对面的那个“别薯”,像是盖了一块大大的塑料薄膜。李大想起自己半年前离开李家庄的情形,前半夜他悄没声起了床,去了趟自家的麦地。月亮比他到得早,一盏大灯笼似的高悬着,把方圆十里八里的庄稼地都守住了。亮晃晃的月光下,村口的麦地也好像蒙上了大片大片的塑料薄膜,晚风一过,平层层哗啦啦地响动,眼前只一片银亮亮滑溜溜的白浪,不见白日里那麦苗翠生生的绿了。李大在地头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去揪掀那些塑料布。一摸一手空。伸手再一撩,塑料薄膜被风吹化了,手掌里竟是满满的一把麦苗,密密匝匝地攥在手里。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涩涩凉凉的叶片,只一会儿就松开了手。嫩嫩的麦苗,被他那样糙蛮的指头使劲一捏,弄不好就把化肥给捏出来了。李大站起身来,心里倒有几分喜兴。他掂的不是青涩的麦苗,分明是沉沉的麦穗儿;矮壮壮肥嘟嘟的麦地麦苗,实实在在卧在他脚下,若是把耳朵贴在麦苗的根根上,能听见麦秆急急忙忙往上蹿个头的声音。眯上眼,就见金黄色的麦粒儿像小河涨水一般随处淌着,把十五的月亮都比下去了。麦熟了麦收,收完麦子种玉米,半年一晃,玉米就该收了……
李大在一个土堆上坐下来,瞧着半边月亮,忽然眼眶子发酸。眼看着就要回去秋收了,可他两手空空,啥啥也没攒下,只剩下了腕上这只手表,给了锁子,链子就不干了。一块手表还能掰两半?咋办呢?只好等着秋收以后回城里,想法儿再捡上一只手表给链子……
这么说,秋收完了还得回?他问自己。可不回城里还能去哪呢?反正这“别薯”的垃圾天天有,不捡白不捡。只要待在城里,金山银山,光芒万丈。李大哼哼了一声,觉着那手机上的歌儿耳熟得很,好像很多年前在哪儿听过。他费劲地想了一会儿,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原刊责编 张颐雯
'作者简介'张抗抗,女,浙江杭州人。1969年赴北大荒农场上山下乡,1972年开始发表作品,1977年考入黑龙江省艺术学校编剧专业,1979年调入黑龙江省作协从事专业创作。已发表小说、散文五百余万字,出版各类文学专集五十余种。曾获全国多种奖项,多部作品被译成英、法、德、日、俄文并在海外出版。现任黑龙江省作协副主席,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全国政协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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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奔
王祥夫
尽管他们尽量不让人们知道他们在城里做什么事,但后来该知道的人们还是知道了,尽管他们不想让人们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住,但后来人们还是知道了他们就住在厕所里。先是,他们怕极了让老家的人们知道他们住在厕所里,所以他们从来都不让老家的人来,几年来,几乎是断绝了来往。在他们的老家,当然是乡下,人怎么能够住在厕所里边?只有猪,那还得是坑猪。但这是城里,城里的厕所里有上水和下水,墙面上还贴了亮晶晶的白瓷砖,但瓷砖再亮,也还是厕所。进了厕所那个漆了绿漆的门,往左是男厕所,往右,是女厕所,正对着一进门的地方是一间屋,这家人就住在这个小空间里,这间屋当然也有一个门,不单单是一个门,挨着门还有一个窗,窗上还另开了一个小窗口儿,刚好可以让人们把手伸进去,或里边的人把手伸出来,进厕所,要是解小手呢,就是两毛钱,要是解大手呢,就是五毛钱,五毛钱交进去,里边还会把几张软沓沓的再生纸递出来。这公厕的外墙呢,也贴了瓷砖,亦是白色的那种,给太阳一照有些晃眼,门头上,照例是两个很大的红字:公厕。公厕这两个字是居高临下,让远远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公厕那两个大字的下边又是两个窗子,亦是漆了绿色的油漆。只是在那窗台上放着不少瓶瓶罐罐,因为是夏天,这公厕的窗下还有一个炉,那种极简单的三条腿铁皮炉,铁皮炉上安一节生了锈的铁皮烟囱,歪歪斜斜朝着公厕墙壁那边,所以那公厕的墙上有给烟熏过的痕迹。靠着这铁皮炉,是一个很大的运货的白皮木条钉的那种箱子,里边是一口炒菜的小铁锅,一口做饭的钢精锅,还有就是几个塑料盆子,红的和绿的,或者还会有几个塑料袋子,袋子里是几棵青菜,或者是两根黄瓜和几个土豆,或者是芹菜和菠菜。这就是这家厕所人家的生活,在夏天,他们的生活好像还宽展一些,要是到了冬天,这些东西就都得搬到公厕里边去,公厕里就显得更加挤挤的,碰到上边有人下来检查,他们会受到严厉的批评,因为,没人让他们住在这里,这里只是公厕和看公厕发发手纸收收如厕费的所在,谁让你一家子住在这里讨生活?而且,他们居然还有那么大一个儿子,人们都注意到他们的那个儿子了,个子很高,总是趴在一进门正对着的那个小屋里写作业。这间屋呢,顶多也就是十二平方米,却放了一张大床,床靠着里边,外边的地方就刚刚只能放下一张小办公桌,放了办公桌,就没有放椅子的地方。但桌子下和床下还有墙上都放满了和挂满了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因为他们要生活,床下先是两个大扁木箱子,里边放着这家人四季的换洗衣裳,还有小木箱子,里边是冬天的鞋,还有就是各种的面袋,都挂在墙上,一袋是米,一袋是面,一袋或者还是米,这回却是小米,一袋或者还是面,这回却是玉米面,还有更小的袋子,是豆子,这家人爱吃豆粥,豆子又是好几种,就又有好几个小小的袋子,这就让这里多少有了一些乡村的气息,让人们想起他们原是从乡下来的,但他们一定有背景,别看是看厕所,也不是人人都能找到这份差事的。还有就是一束罂粟莲蓬头,猛看上去像是一束干枯了的莲蓬头,却是罂粟的种子,这家人原想找块地种种他们的罂粟,他们也只是喜欢那花的美丽,但公厕旁边哪有什么地可种?那罂粟种子就一直给挂在那里。屋子本来小,这家人却又在床的前边拉了一道布帘儿,两块旧床单拼起来的,布帘儿上边的花色早已经很暗淡很模糊了,就像他们的日子一样暗淡和模糊,没一点点鲜亮的地方,这样一来这屋子就显得更小,拉口道帘儿全是为了他们的儿子,也是那做儿子的,一再地争取和抗议才给拉上去的,这样一来,那做儿子的就可以安安心心躲到帘子后边去写他的作业,不怕被别人看到。这儿子为了怕人看到他生活在公厕里,只要是在家就总是躲在帘子后边,躲在后边也没别的事,就只是看书和不停地做题,所以一来二去学习出奇的好,常常考试是全校第一。像他这样大的学生,学习好,心事就重,学习越好心事越重;心事重到后来就会向病态方面发展,一开始他是怕被人们发现他是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家庭,所以他尽量躲在布帘子后边,像一只土拨鼠,土拨鼠的安全感就是要不被人看到。到了后来,他干脆是天没亮就早早离开家,中午那顿饭就在学校里吃了,晚上一定要等天黑了才肯回来,天不黑就不进家。从公厕,也就是他的家出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但他还是担心被人看到,低着头,把车子猛地往外一推,车子“哗啦哗啦”好一阵响,回来的时候,他总是担心厕所里会冷不丁走出个熟人,心总是怦怦乱跳,可是呢,既然是夏天,厕所门口的那块空地上就总是有人,都是些老头老太太,坐在那里说话,他便宁肯在不远处的小饭店门口蹲着等,等着人们走散,车子就停在那里,那里有路灯,后来他干脆就在灯下看书,所以有人总是能看到一个学生在那里看书。后来做父母的发现了儿子总是在那里不肯进家,有时候会把饭端了过去,一碗菜,上边扣两个大馒头。这做儿子的,性格和他的名字恰恰相反,他的名字叫“大气”。这家人姓刘,他就叫刘大气。只不过那个“气”字后来让老师给改动了一下,改成了“器”字,老师在课堂上说刘大气你是什么气?气只是一种看不着的东西,你这一生只想做看不到的东西吗?你今后叫“大器”好了。刘大器当时的脸有多红,但他在心里佩服极了老师,老师只给改了一个字,自己就和以前完全不同了。现在是夏天,天真是热,这里有必要再说一下公厕附近的情况:公厕前边原是一片空地,往南是街道,往西是菜市场,所以人们没事就总爱围在这里,坐在这里把买来的菜择一择,或者把买来的豆荚用剪子铰了再铰,用来晒干莱,最近这一阵子,那些住在公厕附近的老太太们好像特别热衷做这件事,一个人开始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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