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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明史-第5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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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太仆缺马价,有诏愿捐者听,体仁及成国公硃纯臣以下皆有捐助。又议罢明年朝觐。宗周以输赀、免觐为大辱国。帝虽不悦,心善其忠,益欲大用。体仁患之,募山阴人许瑚疏论之,谓宗周道学有余,才谞不足。帝以瑚同邑,知之宜真,遂已不用。
  其秋,三疏请告去。至天津,闻都城被兵,遂留养疾。十月,事稍定,乃上疏曰:
  己巳之变,误国者袁崇焕一人。小人竞修门户之怨,异己者概坐以崇焕党,日造蜚语,次第去之。自此小人进而君子退,中官用事而外廷浸疏。文法日繁,欺罔日甚,朝政日隳,边防日坏。今日之祸,实己巳以来酿成之也。
  且以张凤翼之溺职中枢也,而俾之专征,何以服王洽之死?以丁魁楚等之失事于边也,而责之戴罪,何以服刘策之死?诸镇勤王之师,争先入卫者几人,不闻以逗留蒙诘责,何以服耿如杞之死?今且以二州八县之生灵,结一饱飏之局,则廷臣之累累若若可幸无罪者,又何以谢韩爌、张凤翔、李邦华诸臣之或戍或去?岂昔为异己驱除,今不难以同己相容隐乎?臣于是而知小人之祸人国无已时也。
  昔唐德宗谓群臣曰:“人言卢巳奸邪,朕殊不觉。”群臣对曰:“此乃巳之所以为奸邪也。”臣每三覆斯言,为万世辨奸之要。故曰:“大奸似忠,大佞似信。”频年以来,陛下恶私交,而臣下多以告讦进;陛下录清节,而臣下多以曲谨容;陛下崇励精,而臣下奔走承顺以为恭;陛下尚综核,而臣下琐屑吹求以示察。凡若此者,正似信似忠之类,究其用心,无往不出于身家利禄。陛下不察而用之,则聚天下之小人立于朝,有所不觉矣。天下即乏才,何至尽出中官下?而陛下每当缓急,必委以大任。三协有遣,通、津、临、德有遣;又重其体统,等之总督。中官总督,置总督何地?总督无权,置抚、按何地?是以封疆尝试也。
  且小人每比周小人,以相引重,君子独岸然自异。故自古有用小人之君子,终无党比小人之君子。陛下诚欲进君子退小人,决理乱消长之机,犹复用中官参制之,此明示以左右袒也。有明治理者起而争之,陛下即不用其言,何至并逐其人?而御史金光辰竟以此逐,若惟恐伤中官心者,尤非所以示天下也。
  至今日刑政之最舛者,成德,傲吏也,而以赃戍,何以肃惩贪之令?申绍芳,十余年监司也,而以莫须有之钻刺戍,何以昭抑竞之典?郑鄤之狱,或以诬告坐,何以示敦伦之化?此数事者,皆为故辅文震孟引绳批根,即向驱除异己之故智,而廷臣无敢言。
  陛下亦无从知之也。呜呼,八年之间,谁秉国成,而至于是!臣不能为首揆温体仁解矣。语曰:“谁生厉阶,至今为梗。”体仁之谓也。
  疏奏,帝大怒,体仁又上章力诋,遂斥为民。
  十四年九月,吏部缺左侍郎,廷推不称旨。帝临朝而叹,谓大臣:“刘宗周清正敢言,可用也。”遂以命之。再辞不得,乃趋朝。道中进三札:一曰明圣学以端治本,二曰躬圣学以建治要,三曰重圣学以需治化,凡数千言。帝优旨报之。明年八月,未至擢左都御史。力辞,有诏敦趋。逾月,入见文华殿。帝问都察院职掌安在,对曰:“在正己以正百僚。必存诸中者,上可对君父,下可质天下士大夫,而后百僚则而象之。大臣法,小臣廉,纪纲振肃,职掌在是,而责成巡方其首务也。巡方得人,则吏治清,民生遂。”帝曰:“卿力行以副朕望。”乃列建道揆、贞法守、崇国体、清伏奸、惩官邪、饬吏治六事以献,帝褒纳焉。俄劾御史喻上猷、严云京而荐袁恺、成勇,帝并从之。其后上猷受李自成显职,卒为世大诟。
  冬十月,京师被兵。请旌死事卢象升,而追戮误国奸臣杨嗣昌,逮跋扈悍将左良玉;防关以备反攻,防潞以备透渡,防通、津、临、德以备南下。帝不能尽行。
  闰月晦日召见廷臣于中左门。时姜埰、熊开元以言事下诏狱,宗周约九卿共救。入朝,闻密旨置二人死。宗周愕然谓众曰:“今日当空署争,必改发刑部始已。”及入对,御史杨若桥荐西洋人汤若望善火器,请召试。宗周曰:“边臣不讲战守屯戍之法,专恃火器。近来陷城破邑,岂无火器而然?我用之制人,人得之亦可制我,不见河间反为火器所破乎?国家大计,以法纪为主。大帅跋扈,援师逗遛,奈何反姑息,为此纷纷无益之举耶?”因议督、抚去留,则请先去督师范志完。且曰:“十五年来,陛下处分未当,致有今日败局。不追祸始,更弦易辙,欲以一切苟且之政,补目前罅漏,非长治之道也。”帝变色曰:“前不可追,善后安在?”宗周曰:“在陛下开诚布公,公天下为好恶,合国人为用舍,进贤才,开言路,次第与天下更始。”帝曰:“目下烽火逼畿甸,且国家败坏已极,当如何?”宗周曰:“武备必先练兵,练兵必先选将,选将必先择贤督、抚,择贤督、抚必先吏、兵二部得人。宋臣曰:‘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则天下太平。’斯言,今日针砭也。论者但论才望,不问操守;未有操守不谨,而遇事敢前,军士畏威者。若徒以议论捷给,举动恢张,称曰才望,取爵位则有余,责事功则不足,何益成败哉?”帝曰:“济变之日,先才后守。”宗周曰:“前人败坏,皆由贪纵使然;故以济变言,愈宜先守后才。”帝曰:“大将别有才局,非徒操守可望成功。”宗周曰:“他不具论,如范志完操守不谨,大将偏裨无不由贿进,所以三军解体。由此观之,操守为主。”帝色解曰:“朕已知之。”敕宗周起。
  于是宗周出奏曰:“陛下方下诏求贤,姜埰、熊开元二臣遽以言得罪。国朝无言官下诏狱者,有之自二臣始。陛下度量卓越,妄如臣宗周,戆直如臣黄道周,尚蒙使过之典,二臣何不幸,不邀法外恩?”帝曰:“道周有学有守,非二臣比。”宗周曰:“二臣诚不及道周,然朝廷待言官有体,言可用用之,不可置之。即有应得之罪,亦当付法司。今遽下诏狱,终于国体有伤。”帝怒甚,曰:“法司锦衣皆刑官,何公何私?且罪一二言官,何遽伤国体?有如贪赃坏法,欺君罔上,皆可不问乎?”宗周曰:“锦衣,膏梁子弟,何知礼义?听寺人役使。即陛下问贪赃坏法,欺君罔上,亦不可不付法司也。”帝大怒曰:“如此偏党,岂堪宪职!”有间曰:“开元此疏,必有主使,疑即宗周。”金光辰争之。帝叱光辰,并命议处。翼日,光辰贬三秩调用,宗周革职,刑部议罪。阁臣持不发,捧原旨御前恳救,乃免,斥为民。
  归二年而京师陷。宗周徒步荷戈,诣杭州,责巡抚黄鸣骏发丧讨贼,鸣骏诫以镇静,宗周勃然曰:“君父变出非常,公专阃外,不思枕戈泣血,激励同仇,顾藉口镇静,作逊避计耶?”鸣骏唯唯。明日,复趣之。鸣骏曰:“发丧必待哀诏。”宗周曰:“嘻,此何时也,安所得哀诏哉!”鸣骏乃发丧。问师期,则曰:“甲仗未具。”宗周叹曰:“嗟乎,是乌足与有为哉!”乃与故侍郎硃大典,故给事中章正宸、熊汝霖召募义旅。将发,而福王监国于南京,起宗周故官。宗周以大仇未报,不敢受职,自称草莽孤臣,疏陈时政,言:
  今日大计,舍讨贼复仇,无以表陛下渡江之心;非毅然决策亲征,无以作天下忠义之气。
  一曰据形胜以规进取。江左非偏安之业,请进图江北。凤阳号中都,东扼徐、淮,北控豫州,西顾荆、襄,而南去金陵不远,请以驻亲征之师。大小铨除,暂称行在,少存臣子负罪引慝之心。从此渐进,秦、晋、燕、齐必有响应而起者。
  一曰重籓屏以资弹压。淮、扬数百里,设两节钺,不能御乱,争先南下,致江北一塊土,拱手授贼。督漕路振飞坐守淮城,久以家属浮舟远地,是倡之逃也;于是镇臣刘泽清、高杰遂有家属寄江南之说。军法临阵脱逃者斩,臣谓一抚二镇皆可斩也。
  一曰慎爵赏以肃军情。请分别各帅封赏,孰当孰滥,轻则收侯爵,重则夺伯爵。夫以左帅之恢复而封,高、刘之败逃亦封,又谁不当封者?武臣既滥,文臣随之,外臣既滥,中珰随之,恐天下闻而解体也。
  一曰核旧官以立臣纪。燕京既破,有受伪官而叛者,有受伪官而逃者,有在封守而逃者,有奉使命而逃者,法皆不赦。亟宜分别定罪,为戒将来。
  至于伪命南下,徘徊顺逆之间,实繁有徒;必且倡为曲说,以惑人心,尤宜诛绝。
  又言:
  当贼入秦流晋,渐过畿南,远近汹汹,独大江南北晏然,而二三督抚不闻遣一骑以壮声援,贼遂得长驱犯阙。坐视君父之危亡而不救,则封疆诸臣之当诛者一。凶问已确,诸臣奋戈而起,决一战以赎前愆,自当不俟朝食。方且仰声息于南中,争言固圉之策,卸兵权于阃外,首图定策之功,则封疆诸臣之当诛者又一。新朝既立之后,谓宜不俟终日,首遣北伐之师。不然,则亟驰一介,间道北进,檄燕中父老,起塞上名王,哭九庙,厝梓宫,访诸王。更不然,则起闽帅郑芝龙,以海师下直沽,九边督镇合谋共奋,事或可为。而诸臣计不出此,则举朝谋国不忠之当诛者又一。罪废诸臣,量从昭雪,自应援先帝遗诏及之,今乃概用新恩。诛阉定案,前后诏书鹘突,势必彪虎之类,尽从平反而后已,则举朝谋国不忠之当诛者又一。臣谓今日问罪,当自中外诸臣不职者始。
  诏纳其言,宣付史馆,中外为悚动。而马士英、高杰、刘泽清恨甚,滋欲杀宗周矣。
  宗周连疏请告不得命,遂抗疏劾士英,言:
  陛下龙飞淮甸,天实予之。乃有扈跸微劳,入内阁,进中枢,宫衔世廕,晏然当之不疑者,非士英乎?于是李沾侈言定策,挑激廷臣矣。刘孔昭以功赏不均,发愤冢臣,朝端哗然聚讼,而群阴且翩翩起矣。借知兵之名,则逆党可以然灰,宽反正之路,则逃臣可以汲引,而阁部诸臣且次第言去矣。中朝之党论方兴,何暇图河北之贼?立国之本纪已疏,何以言匡攘之略?高杰一逃将也,而奉若骄子,浸有尾大之忧。淮、扬失事,不难谴抚臣道臣以谢之,安得不长其桀骜,则亦恃士英卵翼也。刘、黄诸将,各有旧汛地,而置若弈棋,汹汹为连鸡之势,至分剖江北四镇以慰之,安得不启其雄心,则皆高杰一人倡之也。京营自祖宗以来,皆勋臣为政,枢贰佐之。陛下立国伊始,而有内臣卢九德之命,则士英有不得辞其责者。
  总之,兵戈盗贼,皆从小人气类感召而生,而小人与奄宦又往往相表里。自古未有奄宦用事,而将帅能树功于方域者。惟陛下首辨阴阳消长之机,出士英仍督凤阳,联络诸镇,决用兵之策。史可法即不还中枢,亦当自淮而北,历河以南,别开幕府,与士英相掎角。京营提督,独断寝之。书之史册,为弘光第一美政。
  王优诏答之,而促其速入。
  士英大怒,即日具疏辞位,且扬言于朝曰:“刘公自称草莽孤臣,不书新命,明示不臣天子也。”其私人硃统钅类遂劾宗周疏请移跸凤阳:“凤阳,高墙所在,欲以罪宗处皇上,而与史可法拥立潞王。其兵已伏丹阳,当急备。”而泽清、杰日夜谋所以杀宗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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