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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艺人 作者:边云山-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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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就这样对待槐家大奶奶?看以后你们咋沾我光?”
    泽兰想制止草兰已来不及了,草兰说话一向快,只要她想说就任谁也打断不了。
    脚步声往门口来,屋里人都听见了。
    泽兰掏出了小手枪。
    “快躲到外屋大缸里去!”黄花坐起身来。
    草兰却不知害怕,她不知那是几个日本兵,她还想骂泽
    “还以为自己是大姑娘怎么的?怕人怕到这份上!”
    三个日本兵端枪闯进来,草兰才害怕了。她想到了那些死在日本人手上的人,
把身子缩到炕犄角里去。
    刘贺和黄花都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跟死了没啥两样儿。
    适应了屋里的光线,他们看见了草兰。她吓得竟忘了把脸蒙起来,让他们一下
看出她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他们咕噜哇啦地把枪立在墙边上,抢着朝草兰扑过去。
    “泽兰,你这该死的!你咋不救我!”草兰骇然大叫,身子已被一个日本人得
到了,他正企图把她剥干净。
    草兰想自己必死无疑了,就一动不动地等死。她心里就是不服气,她为啥就没
泽兰运道好?好男人都让她抢了去,现在自己又要死在她之前了。
    “娘啊——”草兰大喊。
    黄花醒了。举起了那个铜瓶,她是想把它砸在欺辱她闺女的混蛋头上。她一辈
子都没举动过铜瓶,这回能举起来,她自己也惊讶。
    可铜瓶却没照黄花的意愿落在日本人头上,它“嗵”掉在了土炕上,把土炕砸
了一个坑。
    草兰在拼命哭叫,她从没经过这等暴力。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本来提着裤子等着,看见了铜瓶却把裤子系上了。他几乎趴
在了铜瓶上。
    黄花又昏过去了,可手却死死抓着瓶口上的沿儿。
    戴眼镜的强行掰掉了黄花的手。他想拿起铜瓶好好看看,却不想铜瓶是那么沉。
    “古董——金子——”戴眼镜的用中日两种语言狂呼。
    正行暴的日本兵也松了手。三个人围成了一堆。
    泽兰藏在大缸里,草兰受难如同她自己受难一样,她的泪水不断往外涌,心里
愤怒极了。
    泽兰突然听见刘贺说:“我的孩子!”
    泽兰握着小手枪轻轻跳出大缸。她轻移门边,忍住了哆嗦,看见三个人已抢作
了一团,抢的却不再是草兰。
    泽兰把靠在门边墙上的三支长枪伸手拿走了。
    泽兰根本不会打枪,可她却知道只要她的手指一勾,就会有子弹射出来,这个
李南石教过她。刚才她不敢开枪是怕万一打不死他们,屋里人就会遭殃。现在三个
人都聚在一块,正好动手。
    小手枪几乎是无声的。泽兰只感到了手的震荡,她疑惑子弹并没射出去。她照
准那三个人手指一勾再勾。
    他们裤腰带上都配有手枪,可两个人已脱了裤子,那个戴眼镜的虽穿着裤子,
可两手却死死抱住铜瓶不放。他们吃了子弹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最后看
见的是一个穿蓝花大棉袄的俊俏女人,手里端着小手枪。
    草兰早就吓傻了,她看见了许多血。
    “姐……”泽兰跳上炕,找了草兰衣服给她穿上,并摸着她的头,“别怕,别
怕。”
    “死泽兰,还不把他们扔出去!”草兰醒过神来,大哭。泽兰又一次显示了她
比自己强。
    泽兰把他们一个个拖到外面的雪地里。在拖那个抱铜瓶的人时,她想把铜瓶夺
下。可他抱得太死了。她找了烧火棍子去撬他的手臂,铜瓶好不容易松动了,她两
手拽着瓶口,一脚踩着那人的胳膊,终于拿了下来。
    土炕上和屋地里的血迹泽兰都用柴灰盖了。干完这一切后,她想她必须走了。

                                   3

    “你们的娘不好了!”刘贺异常清醒,他已坐起身,并把铜锣拿在了手上。
    黄花最后叫过来她的大闺女和二闺女。
    黄草兰和黄泽兰水灵灵地跪在了炕前。
    ……
    “娘你还想说啥?”泽兰已感觉出她娘的手在渐渐失去热量。
    “把那个铜瓶拿来。”
    泽兰用引火的干草抹去了铜瓶上的血迹,才拿给了娘。
    草兰没能明白三个日本人为啥要抢这么个破铜瓶。但这的确是黄花唯一的遗产。
草兰才不稀的要呢。
    “这不是个一般的铜瓶。它也不是铜的,只在外皮蘸了一层铜,它整个都是金
的……”
    “金的?”草兰一听就想去夺娘怀里的铜瓶,让黄花的目光吓住了,草兰激动
极了,她谁也不靠就是个富人了,她有了这么多的金子哩!
    泽兰也很吃惊,她不明白娘为啥守着这个宝贝却要受穷?
    黄花在积她生命的最后能量。她害怕她交待不清就死去了。她得抓紧,她怕浪
费她不多的精力,把喘息也忍下了。
    “这瓶子是金的,并不算值钱,它足有一两千年了,这才是它值钱的地方。当
年我爹娘给了我十马车的嫁妆,却抵不上这一个瓶子值钱。他们疼爱我,给我留了
这么个后路。”
    “这么说,槐仁堂说的是真的了?你嫁过他?”草兰暴躁的性情一点儿没改。
    泽兰不言语,也在想娘的身世,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黄花自顾自说:“我寻找了一辈子的东西,现在我才明白是啥。”
    草兰脸涨得通红,她着急听娘说出来。
    雪依然下着,越下越大,越下越大了,满世界除了大雪没旁物了、雪片像些蝴
蝶一样通过窗纸的破洞飞进来,轻巧地落在屋地上。
    黄花的最后时刻来临了,她又听见了荒原上的吵闹之声,那使土炕都在震颤。
她必须得抓紧了。
    可黄花的话就此打住了。她的两眼再也不可能睁开了。
    “瓶子是我的!”草兰扑上前,从咽了气的黄花怀里抢过了铜瓶。
    泽兰只顾哭她的娘,别的全不放在心上。刘贺的锣声把她震醒。
    “闺女,你听到了吗?”
    “啥?”
    “你再听。”
    “我听到了。”
    草兰毕竟身体虚,软软地躺在外屋的干草上。
    “快走!”他伸手推了泽兰一把。
    泽兰的泪呼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的亲闺女们哪!”
    草兰没有听见,她还昏迷着,她再也没有机会听她亲爹的呼唤了。
    雪下了有一两尺厚,但很松软,使人行走并不困难。巨大的声响滚过来了。
    泽兰把三杆长枪和三把手枪放在大车上,想想又给了刘贺一杆枪。她又把那三
匹马挂在一起,绳头拴在大车的尾部厢板上,最后把草兰也背到了大车上。她又去
抱她娘,她还要把刘贺也抱到大车上去。
    “你们走吧,让我们俩死在这儿吧,死在一起。”
    大雪如花,把泽兰的俏身形点缀得更加俊美,她跳上大车,坐在了死去了的槐
山边上。
    “我们走吧!”她跟他说。
    刘贺迎着巨大的声响所来的方向站定了。大雪不停地朝他身上飞落,把他很快
变成了一个雪人。他的锣声响彻天地,震得大雪落得更稠了。他用嘴敲锣,端着长
枪,朝那巨大的响声打过去。
    泽兰端端地坐在大车辕子上,大车在雪中飞奔,没一会儿便被雪烟遮掩了。
    完达山的入口处正有李南石和一队抗联迎接着大车。大车厢板里的情报有日本
人此次进山围剿的人数、武器装备等所有情况。
    巨大的声响更近了,那是马蹄和刀枪的碰撞声。
    刘贺的锣声从驱鬼的点数突变了一种酸法,他的说唱同时起了。那是一种早已
失传的咒语,是刘贺的正念唤回了那咒语的神力。
    只见大片的荒草似乎在变了,霎时间变做了千军万马,喊声震天,盖过了先前
的巨大声响……
    大北风迎面朝日本人刮过去,许多人都跌倒了。满世界都是那大风啊……

                                  尾声

    雪雾迷蒙。一切都掩在雪里,但完达山的巍峨却没有什么能够掩住,亦如那段
历史。

        十二月打夯整一年
        家家户户贴对联
        在家也把新年过
        了郎在外多可怜  儿的娘啊
        小丁郎唱罢夯歌十二月
        惊动了流落他乡的杜景隆
        丁郎我对上三宗宝
        父子双双回北京

    嫩嫩的花瓣粉白粉白的,像刚下的一场清雪,每一片粉白的花瓣儿上竟没有一
点暇疵。挺挺地腰肢摇摆着、舞动着,像总在说话的眼睛,大而有神,眨巴看尽量
不想伤害谁。鼻子挺而直,一小小的嘴是自然的红,好像沾满蜜的红樱桃。各器官
是如此之协调之完美。她用温柔触摸我的感觉,就像骑手伺候他的马一样。她的这
种精心是看到我有利用的价值,他们知道我脆弱的感情。我的视线模糊。是我骑着
那匹白亮的快马,我撕咬着、掐着这匹快马,憋在胸中许久的哀叫变成一串串的眼
泪。我终于知道我是主人,我抽打着这匹快马,它身上每一道鞭痕都变成向前狂奔
的印迹,我要让它飞起来,我愿听抽打在它身上的响亮的声音,我愿听它长嘶,这
种长嘶让我有种快感,一种肌肉不自主抖动的快感。它仍用颤动的舌头爱抚着我,
舔去我的汗珠,抚摸我的周身。我想让她离去,然而她又让我吏加离她不去,这就
是感情吗?这个难缠的小许。
    李局长……有人喊我。在这儿很狼了。我拍拍沾在身上的杂草,把那朵停停的
粉白色小花抓在手里。”
    虽然坐着豪华轿车却走不出这完达山脉。山脉纵横交错无穷无尽。我弃了车独
自一人登上了蓝蟒岭。在崖边我看见了桦林峪。落后的桦林峪村开始富裕了,他们
因地制宜,把绿色的山货运出了完达山。妹妹横跨山川平原,竖走江河关口,最初
几个人建的集体企业壮大到上千人,简直难以置信。国卫不知道怎样了?多少年没
有音信,海南也的确红火了一阵子,不知道他现在如何?我和妹妹有很长时间没见
面,见面时也是不冷不热。她能知道那时候的事吗?不能。那为什么精减人员时没
有减到她她怎么强烈要求辞职?百思不得其解。是没有好好沟通,这几年都忙活,
春节再没有好好聚一次。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人模狗样地到处乱混,快四十岁连
个正儿八经的女朋友还没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那个没有廉耻的大女儿,我简
直不愿想到她。她现在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可是,我毕竟是她的爸爸,我的心开始
发疼,舒畅的感觉全都消失了。母亲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她也是快八十的人了,
她最近总是人事颠倒。有时一口气不停地唱一整天二人转。她念叨着我出走的女儿
和我不结婚的弟弟,常常声泪俱下。她走起路来像在风里飘一样,她还在做着饭,
洗着衣。我一时悲从心底蹿出,直捣泪囊。
    我再一次看到,叱咤风云满头白发的长者离群而去,走向黑色的夜幕之中,那
多么像我的背影。可是我担心我不会这样善终。
    我临渊舞蹈,我说我在临渊舞蹈。我突然感到我在下降,我的确在下降。我看
见的不止是山川和河流,我还看见了父辈浴血奋斗的战场。我父亲李南石我母亲黄
泽兰他们的青春和爱情在深山老峪里绽放,他们向小日本频频举枪射击,我热泪盈
眶以后便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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