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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春仍在-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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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呐。”司马兰廷扯出一个笑容,笑得有些疲乏,慢慢换下衣衫,看苏子鱼还在研究两把匕首,迟疑一下,还是转到旁边屏风后沐浴清洗去了。等他出来的时候,苏子鱼仍旧伫在灯火旁,身形却已僵硬。六十八成长之心司马兰廷心里一梗。慢慢踱步过去,目光越过苏子鱼的肩头,落在牵着丝绢微微颤抖的双手上。绢纸右上角,几个雄浑凝重的行楷:子鱼吾儿……果然,是苏秋所说的“遗书”。没想到真在层霄里面……不!或者他隐隐想到了,也,正是这么期盼的。他需要这贴猛药让苏子鱼彻底和杨家断绝关系,只是这下药的时机和份量让他心怀愧疚。也许不该选在今天,但今天却无疑是最自然最有效的时机。几相权衡下司马兰廷做出如此选择,他仍对自己说,没有关系,他可以用其他方式弥补。苏子鱼的唇抿得紧紧的,清幽的眼睛内酝酿着愤恨的火焰,同时也有被抛弃的哀伤。司马兰廷拥住他的肩头,有歉意和痛惜在胸中微荡,但环住苏子鱼的手坚实得不透一丝情绪。苏子鱼僵硬的身子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他轻轻的挣扎开去,动作不大却不容拒绝。“子鱼……”司马兰廷因这小小的拒绝有些不高兴。苏子鱼挥挥手,示意司马兰廷自己忙去。转身跌坐在矮榻上,心里冲撞着悲愤,思绪一遍混乱:“让我自己静静。”慧清当初劝他的话:“你当时不过9岁,习武不过3年,即使存了杀苏秋之心……那一掌打在苏秋身上和打在久经沙场的苏卿怀身上也不可同日而语。若说找不到治疗的方法,我是不信的,为什么一味隐藏拖至损命却是我们一直想不明白的了……”现在这个疑问终于有了答案。可这答案并没有让苏子鱼轻松起来,不管怎么样,父亲都是因为自己而损命。但阅信之后,他更震撼于父亲的心思和留信详述的目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纵做到极处,俱当如是,并不用一毫感激之念。如施者任德,受者怀恩,便是路人,便成市道。汝若心存偿还或执着仇怨,乃是倾覆我意,染污于我……”不是要苏子鱼为他报仇,只是希望苏子鱼不要懵懂无知为人所趁。更重要的是,不希望真相泄漏后他的儿子纠缠于仇怨当中,扭曲弊垢。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走得踏实平顺,像他母亲一样,成为一个至美至坚的人。站起来是在他的肩头,而不是腐朽在他的阴影底下。苏子鱼突然全部体会到苏卿怀对他的爱,有多么宽厚深广。这样百折不回的真心,让他无所适从,纷乱无措。什么都不计较吗?如果说他上洛阳时,还有心存亲善母亲家族的微末念头,那北邙山上方翰一席话已经让他裹足不前,心怀忿怨。但这封信,让他对那些岌岌经营者生出恨意。为什么求富贵权力心如鸠毒?猛然抬起头,只见昏黄的烛火下映照着对面铜镜里的人满眼通红,青紫的面容上扭曲着杀机。苏子鱼一愣,扑到镜子前面,惊惧莫名。这竟然是他自己的脸。如此可怖狰狞的脸!他颤抖着,一手扶着台沿,一手哆嗦着摸像镜面,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一面,就像……很久以前,他亲眼看到用毒蛇一样的鞭子夺人性命的司马兰廷。这就是修行七年的自己?这就是想要证解如来,济世渡人的自己?这就是被师父夸做慧根深厚,悟性通达的自己?可是,一生父,一养父,怎么甘心?!怎能不怨?!“啊——”苏子鱼狂喝一声,夹杂着胸口的沉郁狠狠拍向镜面。薄薄的铜镜应声而碎,镜台上空旷一片,碎片横呈于地。苏子鱼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因为发泄而平静下来的心觉得惶恐而空寂。失望,对自己也对别人。司马兰廷在内屋打坐,没有放过外面一丝一毫的动静,听见镜子破碎的声音,终于忍不住起身去看。正好看见苏子鱼推门离开的背影,心里一惊,急忙尾随而出。看清苏子鱼过去的方向知晓他是到栖逸院找郑方圆,放下心来,向闻声出来的奉祥示意道:“跟去守着。”奉祥在栖逸院外守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看到苏子鱼拖着脚步出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间好好一个人,蔫了。苏子鱼一脸迷茫,虽然提着的是灯笼,却像是提着千金重量般步履沉重。在王府这么多年,奉祥更知道主上的很多事不清楚反而是福气。也不多做猜测,赶在苏子鱼慢摇慢摇的脚步前,回大明居向司马兰廷回复了,等他退出来好一阵苏子鱼才走回屋内。地上还残留着破了一地的碎片,他一脚踢过去,叮玲翻动。似有所见,苏子鱼蹲下去看时看见映出的许多个自己。望着地面零零碎碎的人像,苏子鱼呆怔半晌。再低头细看碎片里倒影,心中有什么乍现倏隐,突然泛起某种难以形容的味道。渐渐的,一对大眼亮了起来,脸上神色惊喜不定,突然长声大笑起来。司马兰廷这一晚并不比苏子鱼好过多少,听见屋外一串意外至极的大笑,立时出来察看。对上苏子鱼放光的虎目,又是忧虑又是惊疑。苏子鱼看他出来,对着他喜叫道:“哥,哥,我知道了!”站起来把司马兰廷扯到碎片边,笑叹到:“我原来就是这面镜子。我总以为我明白,其实就像镜子一样,照见了却没有进到心里去。镜子上有尘,就像人心被外物纷扰遮蔽,拘泥于情仇恩怨,无论何事何物在心中已经照不见它的真实影像。但打破镜子,就算什么也照不见也不是空。”苏子鱼抬头看着一脸惊奇的司马兰廷,笑容清浅怡然安宁:“空是任事物自然而入自然而出。万事万物本就水到渠成,瓜熟蒂落,我何苦为难自己。”司马兰廷虽知道事情本缘,却那里知道他心里有过的一番纠葛,只听得一头雾水莫明其妙。但隐隐约约,发现苏子鱼浑身透发出一种无思无碍,超然物外的心念。沉思半晌,再进内屋时看到那宝贝弟弟竟已倒在床上酣然入睡。六十九意外访客司马兰廷心情复杂的望着庭院里上下翻腾的身影。练功练得怡然自乐的人,似乎没有留下昨晚的一点貊病:孟瘢灰怪渌ご蟛簧佟?BR》那一场闹剧,司马兰廷猜中了开头和发展,却没想到结尾突然硬生生被削去。并不是他不高兴这样的结局,只是一个人运足了气力去搬东西,搬起来的却是纸一样的轻巧,他怎么都会觉得空荡荡的无处着力。司马兰廷正是这么一种心情。但转念一想,苏子鱼能决然超脱固然让自己意外,却也算不错的结尾。难道自己还真想看着那小子走自己以前的老路,纠葛不清么?这样才正是他所喜欢的那个苏子鱼啊。只是,今后真的没有走同一条路的可能了。更或者,他们从来就没有走上同一条路的可能。这样,也挺好。很多家长都有曾经挣扎过,是好好锻炼孩子,让他早早长大适应人生百态,还是保护得滴水不漏维持住那一片童心?前者,使人太早接触到人世真相,太早丢掉快乐。就像自己一样,懂事之后有多久未曾真心地展颜过。后者,与世隔绝,接触到的只能是一部分人情真实,并且太过依赖于人。他虽然有心为子鱼圈出一方纯净天地,也担心自己百密一疏。可苏子鱼毕竟是苏子鱼,纯善剔透却并不弱小。也许他的子鱼真的可以做到深陷红尘,历尽世俗而一心不改。慢慢的,司马兰廷舒展了眉头,一抹由心的笑意轻轻绽放在嘴边。热呼呼的气息喷在脸上,司马兰廷睁开眼睛时看到苏子鱼笑嘻嘻地蹲在身前。后者大汗淋漓,头顶似乎还冒着烟,看他醒来微微一怔,有些不好意思:“你是在打坐练功还是在睡觉?”“我在休息。”顺便练功。“嘿嘿,我还怕又搅了你练功,不敢喊你。”苏子鱼傻笑着站起来,“那我们去用早膳吧。”走两步,看司马兰廷没动静,回过头去看。司马兰廷向他招招手。苏子鱼狐疑着又凑了过去,被他哥一把拉住在额头上印了个吻。感觉到手底下的皮肤汗黏黏的,司马兰廷不满道:“闹得一身臭汗,去冲个澡再用早膳。”苏子鱼不乐意,看他哥沉下来的脸,怏怏的往屏风后面走,不干不脆还小声抱怨着:“麻烦,麻烦……”司马兰廷在身后喝道:“奉喜,进来帮二爷洗澡。”奉喜这个苦命小子在北邙山一行后果然调给苏子鱼差遣了。苏子鱼跳起来,手脚利落的脱掉衣服钻进水里,嚷着:“在洗了,在洗了。不用叫人……”竖起耳朵听外面并没有动静,放下心来,又开始小声抱怨:“混帐,就知道威胁人……”胡乱擦洗两下,正想起身,听见外面奉明来了。奉明手上拿一张名贴,向来老成持重之人现在居然行色匆忙,司马兰廷诧异道:“什么人求见值当如此?”奉明一脸喜悦:“不是求见殿下的,是请见二爷的。”奉明高兴是有原因的,苏子鱼进都以来除了那正邪不清的魏华存,就没有半个朋友上门。天天吃素念佛的,不求经世之道,害得他老人家总担心老王爷的儿子会突然变成和尚。现下得知苏子鱼也有士族中的朋友,怎能不高兴。小鱼在里间听得奇怪,扬声问道:“谁要见我?长沙老家的人么?”奉明现在才知道他在里间沐浴,转过脸来对着屏风道:“是武昌祖家。祖越名。”苏子鱼“啊”了一声,袍带未系好就急忙钻出来:“祖七啊!人呢?人呢?”埋着头就往外跑。奉明也跟着兴奋,二爷愿意跟这些人交好那是好兆头啊!比老跑到寺里找和尚强多了:“越名公子昨晚上也来过一趟。”降低声音接着解释着“那会子王爷和你都不在,他放下礼品就走了。我把礼品送到二爷的西厢了。二爷没看到么?”苏子鱼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我昨天到今天都还没进过屋呢。”心里头觉得对不起人家,更急着往外跑,却被司马兰廷叫唤住。“吃过早饭再去见客,让明叔先接待着。”苏子鱼那还有心思吃饭,肚子饿也不当回事了,死活不干。抓了两块饼边吃边跑。司马兰廷又不好事无具细都管着他,说他几句不成体统苏子鱼压根没听到。祖七正在花厅等候,两名柔柔软软的侍女正在为他煮茶,忽然听到外面“扑通”一声,接着又“哎哟”两句,苏子鱼跌跌撞撞的进来了,嘴里嘟骂着:“该死的台阶……”祖七站起来一看,立马想起两人初见之时,乐得合不上嘴。苏子鱼还是老样子,一身锦袍白底绣着淡绿的暗纹,本来清爽又英挺却被他松松垮垮的穿着。一条银带本应该系在腰间,却被他拿在手里。虽然好笑,却并不觉得对方不恭敬,这么倒靴来迎反显出他对自己的重视,心里不禁高兴。苏子鱼笑得春光灿烂,亮晶晶的眼睛满是明俐欢畅,剑眉就像云插入鬓飞扬轩昂。走到近前,两个人相视而笑,把臂大乐。一个潇洒任达,一个洒脱不羁。臭味相同,义气相投,见面熟连客套也无。“好小子,你还真想着我。”苏子鱼不知道他到洛阳来干什么,但人家是赶着他生日上门的,当初他们不过互相交换了一下生辰大小,难为祖越名记得清楚。这份情意确实让他喜出望外。祖七上下打量着他:“几日不见,你似乎长大不少。”苏子鱼拉着他坐下,颇有点感慨万端,又有些故作老成:“唉,世事无常啊。这几个月经历的倒比我过去十几年都多……”正想大谈他的心酸史,突然想起什么抱歉到:“昨夜我不知道你要来,对不住啊。多谢你的礼物了。”“哪里。我昨天到得晚,明总管说你已经歇下了,我就让他别多事通禀,想着一早再来会你。”他想起苏子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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