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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个近o岁的老人孤苦伶仃的扔在唐人街，韩均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就这么静静的跟着，一声不吭。张琳意识到前面这位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人是谁了，紧咬着嘴唇，生怕一不心出声吓到他老人家。

老人很开朗，竟开心地笑道“不用恭喜，我早有了。在新州，叫瑶瑶，昨天刚给我打过电话。”

老太太点头道“瑶瑶，我知道，您老过好多次，给我看过好多次照片。”

他显然记性不好，一脸疑惑地问“我过吗？”

“过。”

“哦，她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像一个公主。”

令张琳啼笑皆非是，老人家比他侄孙更自恋。居然得意洋洋地“韩家人都好看，又好看又聪明。我这样。我死了的儿子这样，均这样，均他女儿也这样，所以血统和基因很重要。”

韩均忍俊不禁地笑道“韩老头，别吹了，你年轻时照片我又不是没见过，只能算五官端正，真不能算好看。”

老人家一愣，旋即转过身来一脸惊诧地问“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原来是韩律师回来了！”

老太太看见他身边站着一个长得像仙女似的女人，禁不住笑道“韩老，您看，您侄孙把您孙媳妇带来了。好啊，你们全家团聚了。”

“吴阿姨好。”

“韩律师，别客气，你们全家团聚，你们聊。”

送走台湾阿姨，韩均接过他手中的水果道“别傻看了。回来陪你过感恩节，省得你总在背后骂我没良心。这位就是张琳，电话里跟你过的。”

张琳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很不好意思地轻声道“韩爷爷好。”

老人家记性一下子突然变好了。一边上下打量着她，一边笑眯眯地“张教授，普林斯顿化学工程博士。真漂亮。真好看，有学问。均有眼光。”

“韩老头，你把人家得都不好意思了。走，我们回家。”

老人家高兴得合不拢嘴，一手拉着一个嘿嘿笑道“对对对，我们回家。”

他看上去很普通，住的地方更普通，一家中餐馆楼上的两居室，家具全旧的，客厅里不是书就是报刊杂志，没电脑等现代化电子产品，就一台老掉牙的日本产彩电和一部老式电话机。

刘姐是他的保姆，同时也是楼下餐馆的老板娘，上来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帮着把客房收拾一下，就又急着下楼照顾生意去了。

老人家可能太寂寞，一坐下来就拉着张琳喋喋不休地问这问那，问完国内的事，又唏嘘不已地聊起唐人街。

对于唐人街过去的“辉煌”，他充满怀念，绘声绘色地“以前不管是不是偷渡过来的，只要肯干肯拼，个个都有事情做。‘男进餐馆、女进衣馆’，有点积蓄再独立经营。刚才那个吴阿姨，她家就是开衣厂的，一天产五条裙子，一条1o美元售出，坐享三成利润。”

“是吗？”张琳很配合的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

老人家重重点了下头，竖起五根手指“最多时有5oo多家衣厂，一到中午，5oo家衣厂的两三万女工人像潮水般地涌到街上吃饭买东西，那场面好热闹。后来衣厂生意不行，干不下去，只剩下餐馆和商店。

再后来飞机撞大楼，封锁好长时间，游客不来了，餐馆难以为继。‘老正兴h菜’在911之前一个月能做1o万美元，911之后入不敷出，店里一下子裁掉个人……”

韩均对他太了解了，他就是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对那段“黄金时代”一念念不忘。他事业的高峰期也在那个时代，华人律师少，偷渡客多，根本不用出去揽业务，业务会自己找上门，一年赚上万美元像玩儿似的。

只是进入21世纪后，中国、印和加勒比国家更廉价劳动力接冲击到唐人街。再后来的“911”更是接将唐人街衣厂打落谷底，一家挨着一家关门，经济损失高几十亿美元。

让他他能到明天，把他的话整理一下就是一部曼哈顿唐人街兴衰史。

韩律师听过无数遍，没兴趣听韩老律师再，放下杯子笑道“韩老头，你不是想出去走走吗，在机场我给婷婷打过个电话，她等会儿把车给我送来，我们陪你去蒙哥马利住几天，散散心，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老人家脱口而出道“看瑶瑶？”

“你不想？”

“想，”老人家立马爬起身，颤颤巍巍的走进卧室，手忙脚乱的找什么东西。

看着张琳一脸疑惑的样子，韩均苦笑着解释道“5oo米距离，肉眼只能看见一个人影，他不会上，不会视频，想看清他曾孙女，只能用望远镜。”

儿子死得早，孙子失去联系，侄孙又不在身边，想看看曾孙女还得用望远镜，想想真可怜，张琳心中一酸，哽咽地“亲爱的，你跟韩爷爷，让他跟我们一起回国，跟我们一生活。”

“他对这里有感情，他不会跟我们走的。”

“就让他老人家一个人呆这？”

“寂寞也寂寞，不寂寞也不寂寞，他在这里有很多朋友，大家对他很关心，只要不乱跑，不会出事。再他不是那种穷老头，他有存款，有股票，有不动产投资，一天吃三个餐馆，吃完饭之后还找姑娘帮着按摩按摩，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潇洒。”（。）

p有些书友对韩律师“不求上进”不理解，这可能与韩律师的起点高，无法代人有很大关系。

从整个角色和背景的设定上看，如果韩律师再像那些官文的主角一样在仕途打拼，那牧闲自己都觉得傻。

一年赚几万的大律师，过得要多自在有多自在，谁会傻呵呵的去受人管？

况且他现在的身份很然，可以做很多他想做的事，如果局限于一个职位，那整个故事也被局限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背水一战

忙得时候忙得要死，闲得时候闲得要命。

一下子闲一个多月，姜怡真有些不习惯，从警官学院上完培训课回来，想去警务室二楼看看，却连门儿都进不去，因为那里已变成一个装修工地。

萍对象从国外回来了，要休息到春节后才会上班。人家要陪未婚夫，自然不会再给她做饭，甚至连来都不再来。无聊赖之下，她信步走进二楼律所，想知道白晓倩和施玲稚在做什么。

“高铭，B1o文件被布兰琪打回来了，好多数据不对，赶快跟客户联系，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又不对？”

“这么多叉叉，我给转过去，自己好好看！”

白晓倩站在办公桌前，一手叉着腰，一手抓着鼠标大呼叫。几个实习律师忙得团团转，要么噼里啪啦地敲击电脑键盘，要么抓着电话跟客户飙。施玲稚更是连高跟鞋都甩到一边，光着脚在开放式办公区里跑来跑去，跟他一下这个要改，给你提醒一下这个不对。

她们全是大律师，干的又是涉外活，姜怡实在帮不上忙，只有帮她们收拾茶水间里那一堆中午留下的泡沫饭盒。

昨天的交叉诘问中，韩大律师被搞得很被动，It的调查和提控方〖，的指控，对华盛瓷业等四家应诉企业很不利。

尽管早就知道赢得初裁的可能性不大，但白晓倩依然非常失望，看什么都不顺眼。看谁都来气，见姜怡在眼前转悠。又气呼呼地道“生姜，你让人不省心。引狼入室把公安厅搞来跟我唱对台戏。你那个不务正业的师傅更让人不省心，好好的去美国研究案子、商讨对策，他倒好，一到美国就忘得一干二净。

案子没研究，对策没商讨，居然跑去看什么梅西感恩节大游行，游行看完之后又是‘黑色星期五’，排队、购物、血拼，然后又去过什么圣诞节。你他一个中国人。干嘛凑这些热闹？他是玩快活了，可几万没了，没钱我看他以后怎么风流快活！”

她正在火头，姜怡不敢惹她，心翼翼地安慰道“白姐，是输是赢明天这会儿才知道，这不是没输吗？”

“上半场已经输很惨了，下半场只会更惨，看他回来后我怎么收拾他。”

“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言败。白姐，你要对我师傅有信心，不定我师傅真能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反败为胜。做梦去吧。”

想到临时抱佛脚也没什么用，白晓倩干脆把鼠标一扔，一屁股坐到地上哀叹道“生姜。你我命怎么这么苦呢！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大案子，好不容易有机会赚一次大钱。也为此努力了，这一个月几乎没睡过好觉。可到最后还是功败垂成。”

输了初裁人家一样给律师费，只是不能翻番，没赢得初裁那么多而已，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姜怡嘴上可不敢，只能敷衍道“白姐，我感觉你们准备得挺充分，我师傅也很努力，这半个月一个电话没给我打，一次都没视频过，一门心思扑在官司上，我认为你们应该不会输。”

“可就是要输。”

“为什么？”

白晓倩轻叹了一口气，倍感无奈地解释道“认定倾销有三个条件，一是进口商品的出口价格低于正常价值；二是给进口国同类的工业生产造成实质性伤害，或存在此威胁，或对某一工业的新建造成实质性阻碍；三是低于正常价值的销售与损害之间造成因果关系。

这些工作我们全做了，做得很细致，准备得很充分。问题是提控方根本不管这些，死死咬住我们客户在国内的销售价格，把一个商业问题变成法律问题，牵强附会，搞得你师傅焦头烂额，口难辩。”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天跟她们在一起，天天听她们“洋官司”，姜怡对反倾销反垄断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似懂非懂地问“白姐，你是华盛瓷业产品在国内卖得比美国贵？”

“不是贵，是贵好几倍，质量还没有在美国销售的好，所以人家基于这一点认定我们构成倾销。”

姜怡糊涂了，思不得其解地问“把很贵的东西以很便宜的价格出口到人家国家，这不就是倾销吗？”

白晓倩摇摇头，耐心地解释道“看起来像倾销，事实上不是，至少没构成认定倾销的三个条件，可以这是一个很纯粹的商业问题。就像茅台，在国内愁卖吗？需要低价稳市场份额吗？不需要，没涨到天价还得感谢国家出台政策不允许公款吃喝。

茅台在国外低价出售，难道就是倾销？不是，只是简单的拓展市场，卖不出去，我就降价，一降价，老外不买，华侨也得买，是为了利益最大化，跟倾销无关。”

“跟他们清楚不就行了。”

“问题是不清楚，提控方死咬着这一点不放，认为已经构成了进口商品的出口价格低于正常价值。It一旦采信，就会毫不犹豫判我们输，就会接进入下一个程序。况且这种调查本来就不是很公平，你师傅现在真回天无力。”

“所以你不能怪他，只能怪客户在美国卖得太便宜。”

一提起在美国快活的韩大律师，白主任就来气，咬牙切齿地“总之，他没尽力。”

跟这种钱疯子真没法，姜怡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轻声道“不是还有一次总结你们立场的机会吗？我师傅这会儿肯定在想办法，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

“临时抱佛脚，能有什么办法。”

她不知道的是，韩大律师这会真在想办法。不仅自己坐在会场对面酒店里一遍又一遍推敲等会儿的最后陈述，同时一个电话把江省商务厅搞得鸡飞狗跳。严主任和秦厅长亲自坐镇。一边等消息一边让各处室工作人员，收集和整理他在电话里需要的各种材料和数据。

如果初裁输了。美国商务部的裁定也不会好。

成败在此一举，同他一起参加公听会的艾琳